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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2月22日 稿件来源：解放日报
■龙钢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上海人换房子可没有什么房屋中介，全靠在马路边贴个换房信息。一些想换房的人后来发现贴换房信息难以起到“广告”作用，便在虹口区的昆山路乍浦路一带聚集起来，地上摆张换房信息，电线杆上贴张换房信息，路边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各自交流着换房信息，俨然成了上海滩上最出名的“换房市场”。
当年我有位隔壁邻居，因为居住的房屋没有卫生设备，每天要倒马桶，家里人又多，一只马桶还周转不过来。每天清晨除了环卫工人上门倒粪外，邻居阿婆每天午后拎着马桶到里弄里的粪池，用铁钩子钩起水泥盖，往池里倒粪。邻居感觉这样实在太累，便想换个有共用厕所的房子。
要想换到有共用厕所的房子，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候机会。隔壁邻居阿婆便天天到“换房市场”去“领行情”，只要你看她脸色就知道，换房有无进展，可以说绝大多数脸色是“阴天”。有一天，邻居阿婆回来时，脸色好像是“多云”，邻居们纷纷围上去。
“侬厕所找到啦？”“噢哟，今天总算找到了一家有厕所的人家，不过要‘损失’ 四个平方。”为什么脸上不是“晴天”，而是“多云”，原因总算找到了。在当时人均居住面积在四平方米以下的情况下，要放弃一个人的居住面积“换”回厕所，是要有点“魄力”的。后来阿婆搬家到了一幢三层楼的“小洋房”，上下8家人家共用一间厕所。厕所是蹲式的，可以抽水冲刷的，这在当时可以说是绝对高档的，阿婆用不着每天大清早拎马桶等环卫工人来倒粪了，也用不着午后用铁钩去钩水泥盖了。
可没过一年，我在昆山路的“换房市场”又看到阿婆了。一打听，阿婆新的烦恼又来了：虽然倒马桶的问题解决了，可8家人家有40多人，每天早晚如厕“高峰”时间，你想要有个厕位，得排上一个来小时，加上有的人习惯在厕所里抽烟看报纸、看书，你尿急了肚子痛得厉害，半天不见厕所门开，真是脸都涨得通红。
由于插队落户的原因，我在崇明农村也体会了一番如厕的艰难和恐慌。那些年农村里没有厕所，都是在宅院后面搭个披棚，地下挖个坑，放个大缸，上面再做个木架子，权作厕所了。然而，到了夏天，如厕时便十分恐怖。你上厕所简直不敢看缸，里面全是蛆，上个厕所简直“如临大敌”。
对于现在的人来说，住房没厕所已经基本消除了，煤卫独用是最基本的条件。但对于如今40岁以上的人来说，倒马桶、几十人共用一个厕所，在过去那些年可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改革开放40年，曾经是城市人梦寐以求的有个独用厕所的愿望已经基本实现了。那位曾经为了有个厕所多次换房的阿婆，如果还活在世上，脸上一定会是“大晴天”。而我如厕时“如临大敌”的恐惧也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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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22 18:10: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