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我们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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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1日上午，春日融融，暖风徐徐，我们原青云路小学65届2班毕业的部分同学们，按照事先的约定，早早站在曲阳路上的北郊高级中学大门前等候。十点钟到了，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了，于是我们一群人说说笑笑向一幢居民楼走去。我们要去哪里？——原来是相约去探望当年的班主任老师周志辉女士，给老师拜年。今天来的有从不缺席的被大家称为周老师“儿子”的隋虎，有今天早上刚从乍浦赶回来、还来不及去娘家的陈洪英，有前年从武汉退休回来的王海铭，有搬了新房的吴卫国，还有从江西退休回来的金心，和曾经在吉林插队的高红茹等。被大家推荐担任联络工作的我一一点着名。当了二十多年医生、在春节期间不休息的施锁娣，和远在合肥今年不返沪的蔡新民，还特意打了电话来“请假”。因心脏病去年刚住过院的徐连娣，虽然已经被我们劝说不用她来了，她还是打来电话表示歉意，让我们一定要代替她向周老师拜年。

我们走上楼去，进了屋，躺在床上的周老师虽然坐不起来，却努力欠着身子迎接我们，兴奋极了。她依次拉着我们的手，一一叫着我们的名字，眼里噙着泪花。

周志辉老师今年八十三岁，因高血压心脏病脑梗塞胃出血和肾脏病等，卧床不起已经有好几年了。老伴早已去世，靠女儿女婿悉心照料。她曾经在虹口区青云路小学工作多年，是一名德高望重的老教师，也是我们上小学一年级时的启蒙班主任老师。自从我们上山下乡十年后返回到上海，成家立业有了工作，特别是到了九十年代后期周老师步入老年，每年的年初四，我们这些周老师四十八年前的学子都会约好聚在一起来到周老师家拜年。

周老师虽然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无法自由行动，但脑子非常清楚。她不但叫得出我们每个人的名字，甚至记得起我们许多童年的往事。如果有谁买补品送礼，周老师就会不高兴，生气，坚决要我们拿回去；但她每次都要家人给我们吃这吃那，否则就不让我们离开。她女儿刘碧柳以及女婿和小外孙女总是对我们表示非常感谢，说你们这些学生真好，对这样一个重病老人还年年来探望、拜年。而我们明白，并不是我们做得有多好，而是周老师曾经给过我们那么多的爱，让我们感到永远难以回报。周老师给我们的少年时代留下的许多美好记忆，是我们人生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让我们终身受益，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同学每年自觉地发自内心地要来探望老师，祝愿她健康长寿。

四十八年弹指一挥间，往事历历在目。多少次，我都想提笔写下自己的感受，回忆哪些美好的岁月，总是被琐事缠绕，也感到自己难以写好敬爱的老师。

1959年，我们进入虹口区青云路小学，成为一年级小学生。那时候周老师年轻漂亮，只有三十出头。她和蔼可亲，讲一口带湖南口音的普通话，把每个学生都当自己的孩子。她手把手教我们写字读书，培养我们良好的学习习惯。

周老师是师范学院毕业生，本来可以到中学教书，但由于身体原因未去成，五十年代中期来到青云路小学。她从二十出头就参加工作，为了不影响工作甚至把头胎孩子打掉了，落下终身疾患。她一心扑在工作上，不分白天晚上。勤奋钻研教材，上课讲究方法，对学生既严格又和蔼，深得同学们尊敬。她把我们从一年级一直带到五年级，渡过了她人生美好的青春年华，付出了真诚的爱。若不是她后来辛苦劳累得了肾病不得已卧床休养，本来准备将把我们带到小学毕业。那时候我们这个班级几乎年年评为全校的先进班级集体。

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是在我们刚升三年级的时候。为了国庆节的学校庆祝会演出，周老师帮助我们编排文艺节目。我们表演的歌舞名叫《小红花》，由我和另外七个女同学表演。因为我是领舞，周老师想让我穿得漂亮点，还特地为我连夜赶缝了两条裙子。一条白，一条大红，红裙子镶白花边，白裙子镶红花边。在全校正式演出中，我们开始在校园的操场中央表演，节目取得意想不到的好评，被师生们再三鼓掌要求到领操台上，重新再表演一遍。我们迎来同学们和周老师称赞鼓励的眼光，可我却忘不了周老师在灯下飞针走线的辛勤。

周老师爱每个孩子，无论是聪明好学，还是顽皮淘气，无论家境富裕，还是贫寒。记得有个男同学，父亲被判刑去劳改，母亲改嫁，生活全靠靠叔叔婶婶接济。由于调皮和学习成绩差，经常挨打，有时连饭也吃不上。周老师对他倾注满腔心血，帮他补习功课，给他零花钱，安排他到经济条件好的同学家参加学习小组，使这位同学有很大进步，小学毕业时顺利考取中学。

还有一个老革命的儿子，父亲工作忙，母亲患有严重的疾病无法管家照料孩子。他由于成绩不好留级到了我们班上。周老师把他安排在我的学习小组，指定我帮助辅导他的学习。开始还有同学看不起他，周老师教育我们不要歧视落后同学，要热情帮助他进步。后来这位同学在几十年里始终不忘同学们的帮助，上山下乡以后入了党上了大学，成为一家国有企业的领导干部。

周老师很爱干净也很重视让同学们养成卫生习惯。每个星期，她都要检查我们的手指甲和颈脖子，看看有没有污垢。周老师考虑到同学们冬天在家洗澡很不方便，就把全班同学都一起带到洗澡堂里，一个个挨个儿给大家洗澡檫身，自己却累得直不起腰。

我们读书时正逢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遭遇国家严重三年自然灾害，有许多同学家经济条件不是很好。周老师为了减轻同学们的负担，也为了让我们热爱小动物、增长自然科学知识，自己掏钱买了两只小白兔，让我们集体饲养。每个周末，还安排同学们轮流到附近的郊区野外去打野草喂小白兔。在周老师和同学们的细心照料下，小白兔长大卖了钱，增加了班务活动经费，我们也获得了许多劳动的知识和本领。

在几十年教学生涯中，周老师曾经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三八红旗手，优秀教师。虽然由于家庭出身等种种原因她并没有像一些教师那样出名，光环笼罩，而只是默默无闻耕耘在教育园地上。在七八十年代，由于退休早，她也没有丰厚的收入。但每当我们同学们聚在一起，都会说起当年周老师热爱学生辛勤工作的事例，说起她给大家留下的深刻印象。这给了周老师无限的宽慰和精神财富。我们年年向老师汇报生活情况工作情况子女的情况，是她最快乐的事情。

如今卧床不起的周老师，每天在与疾病作顽强的搏斗，她的健康状况牵动着我们这些学子的心。我们在她的床前插上鲜花，让她有个好心情。周老师执意要求女儿挽留我们在她家吃饭。可我们怎能影响她和家人的休息？为了不扫老师的兴，我们只好吃下她女儿准备的点心。周老师望着我们嚼食的神态，象个慈祥的母亲，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们离开周老师家以后，都在心里默默祝愿：老师，明年春节我们还会来的，你一定要等着我们！

2007．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