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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解放日报 作者：田庆锋 日期：2025-08-31
以下是西北师范大学法学院副教授田庆锋在甘肃卫视《丝路大讲堂》节目中讲述的敦煌简牍中的法治故事。
■田庆锋
古人很早就创造了优秀的中华法系，它在人类法律文明史上独树一帜，比如战国时期魏国的李悝制定的律法《法经》、中国现存最完整的唐律法《唐律疏议》。
中国古代的法律体系从夏、商、周时期萌芽，经过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发展，到了隋唐时期已经非常成熟。中国古代的法律为我们积累了非常丰富的经验，需要我们进行系统的总结和研究。
敦煌出土的汉简中，数量较多的一部分文书是债务法律文书，这些文书可以分为四种类型。第一种类型是债务证据相关文书，包括一些契约文书，保存于国家机关，具有法律规范性。第二类是债务诉讼相关文书，即债权人起诉债务人的相关记录和证明。第三类是债务执行相关文书。第四类是债法文本相关文书，记录了有关民事纠纷的相关规定。这部分文书的数量比较少，但是非常重要。
我们摘录其中一部分债务法律文书，来讲一讲汉代的法治故事。
一枚汉简上记载了一起劳务纠纷。一个名叫郑春的女子起诉国家机关，诉请的内容是她的丈夫没有在法律规定的时间内拿到国家发给他的工资。从这个债务纠纷来看，在汉代，男女还是比较平等的。
另一枚汉简上记载了“官大奴李邑责侯长儿严钱”的故事。在汉代，由于还没有“债”这个字，所以就用“责”字来代替“债”。“官大奴”就是官府的奴婢，她起诉侯长儿严。侯长是一个军职。根据简牍记录，被告认可了这个债务纠纷，而且同意用自己的俸禄来偿还债务。由谁来具体执行呢？由居延县衙来执行。这个案例说明，官府的奴婢在汉代也是有诉讼权利的。
再来看一个案件，那就是甲渠侯粟君起诉客民寇恩的债务纠纷案。东汉光武帝建武二年（26年），甲渠侯粟君雇佣寇恩贩卖五千条鱼，约定以黑公牛及谷物抵付工酬，并要求返还四十万钱。寇恩卖鱼所得不足，遂以卖牛及儿子寇钦捕鱼抵偿部分债务。粟君仍不满欠款余额，扣押寇恩器物并诬告其欠债不还。经官府调查，认定寇恩已通过抵工偿清债务，粟君反需支付寇恩未结工酬及赔偿损坏器物。最终官府判定粟君诬告，依律革职，案件移交上级处理。在本案中，文书包含了一部分官府验问证人的记录，反映出汉代民事诉讼需原被告宣誓证词真实并公示三日的程序。
这个债务纠纷案给我们带来了很多启示。第一，说明当时的人们对法律是非常信赖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债务纠纷，只要诉诸法律，司法机构都会给原告立案，并且按照法律的规定进行公平审判。第二，汉代的法律制度非常健全。可以说，汉代的法治建设水平有效地维护了社会稳定。
我们再来看一看悬泉汉简中的相关法律规定。悬泉汉简是在敦煌悬泉置遗址出土的汉代简牍群，总数逾3.5万枚，其中有很多记述的是法律条文。比如，有一枚悬泉汉简记载，民事诉讼的初审是在乡一级政府，乡官首先要对原告和被告宣读国家的相关法律规定。案情如果明了，就要进行判决；如果不能及时作出判决，那么当事人可以向县级衙门提起上诉。
还有一枚悬泉汉简上记载了北乡啬夫和他的助手敞两个人共同向县衙上报的一份文书。汉代从朝廷到地方，基层单位的领导统称为“啬夫”。这份文书上记载，在民事诉讼的过程中，如果当事人向司法部门起诉，而案件并没有在该司法部门的所在地发生，应该怎么办呢？该部门应当把相关的文书移交给案件发生地的司法部门，由案件发生地的司法部门接着受理这个案件。所以，北乡啬夫把这个相关的文书移交给了悬泉置，让悬泉置的官员来审理这个案件。
通过这些汉简我们发现，中国古代对民事纠纷是非常重视的，也有系列相关立法。中华优秀传统法律文化具备一系列的法律精神，包括平等保护的精神、积极调整的精神、公平审判的精神等。中国古代的司法、古代的法律是有很大的权威的。
此外，在古代的司法过程中也非常重视法律宣传。比如，上级国家机关向下级国家机关发布新的立法公文，会要求下级国家机关把立法条文写在醒目的墙上，展示在很多人都能看到的地方，从而起到宣传法律法规的作用。
总而言之，敦煌简牍是一个宝库，包含着很多中华优秀传统法律文化的精华，值得我们不断去总结和弘扬。
责任编辑：日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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