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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建丰|插队十年——里陂上村杂忆(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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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7-2 17:40: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夏建丰 上海市知识青年历史文化研究会  2025年05月21日 00:01 上海

    种菜

  1969年到里陂上不久,村里给我们知青班(集体户)分了“自留地”。我们和村民一样,每人可以有一分自留地(约六十七平方米)。当时我们在祠堂里居住,分到的两块自留地不算远,走路二分钟就到了。两块地连在一起,一块是七分,另一块是二分九厘,一共是九分九厘(约有一个半篮球场那么大)。比照规定,村里多给了我们九厘自留地。

  自留地的收入归己,主要是用来种菜。

  一、惨淡经营

  我们的自留地是原来一直种水稻的薄瘠沙田,而且一边是高坎,会漏水。田边有一排几百年“高寿”的大树,大树的树冠挡住了不少阳光,树根则一直伸到了田中间。犁田的时候,树根有时还会彆断犁嘴。没有人告诉我们,这些情况对于种菜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们分到自留地的时候,正好赶上春种。按照村民的习惯,每人要种一百蔸(棵)辣椒,一百蔸芋仔(芋艿)才够吃。我们集体户有九个知青,于是我们种了九百蔸辣椒,九百蔸芋仔,还种了一些茄子和黄瓜。

  村民把自己家里的自留地称为“土”或者“园”,他们精心耕作了很多年,这些土十分肥沃。分给我们的自留地是“田”,而且是薄田。“种田”和“园艺”完全是两回事。

  我们种菜的肥料仅仅是自己的尿。有时候,我们在晚上去鹿冈公社看露天电影。如果尿急了,总要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一直坚持到看完电影回到住处,才在尿桶里小便,为的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让我们的自留地能够多有一些肥料。可是光靠尿肥来种菜根本不够,因此我们第一年种的菜别提有多狼狈了。

  村民的辣椒长到二尺多高,他们吃的青辣椒都有手指那么长了。而我们种的辣椒只有一尺来高,叶色发黄,才刚刚开出小白花。那些小白花好不容易变成了嫩绿色的不到一寸长的小辣椒。我们实在等不及了,摘了一堆嫩辣椒,炒了两大碗,一眨眼的功夫就吃光了。

  村民看见了,好心地提醒我们说,你们上海佬居然吃这样冇料的嫩辣椒,应该每人种二百蔸才会够吃。

  其实,我们是因为在前一段蔬菜青黄不接的日子里,用盐水或者固体酱油冲汤来下饭的日子过得太久了。

  到了中秋节,应该可以挖芋仔吃了。村民种的芋仔,芋叶起码有齐腰高,最好的甚至有人那么高,他们挖一蔸芋仔,全家可以吃一餐。可我们自留地里的芋叶只比膝盖高一点点。冯金生在轮到他做饭的时候,去自留地挖了十几蔸芋仔来做菜,才够我们吃一顿。

  总之,我们第一年在自留地里种菜,真可谓是惨淡经营。

  二、改造自留地

  1970年,我们知青班的班长崔应辉提议说,我们要真正深入到农民中间去。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每人选了一户村民作为师傅,一日三餐在村民家里搭伙,认真地向村民学习。师傅手把手地教我们干各种农活,其中也包括种菜。

  但是我们自作主张到村民家里搭伙的做法,不符合有关的规定,受到了上级的多次批评。我们坚持了将近二年,在巨大的压力下,最终又恢复了集体起伙。

  我们集体户重新开张的那天早上,村里很当一回事,还专门燃放了鞭炮。那天我负责煮饭,村民张梅发还特地来灶边指导,告诉我什么时候应该捞饭,什么时候应该上甑。

  那时我们也知道了,要种好菜,首先要改造我们的自留地。

  自留地边上那些大树的树根会来和我们种的蔬菜抢夺养份,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镢铢在地边上开了一条五寸宽一尺多深的沟,用斧头砍断那些表浅的树根。更深的树根对于我们种菜来说,妨碍就不大了。

  没有肥料怎么办?里陂上村的祠堂前面有一口不大的水塘,是全村最低洼的地方。每逢下大雨,村里的鸡、鸭、鹅、猫、狗、猪、牛的排泄物都流到这水塘里。天晴以后太阳一晒,这水塘里墨绿色的水面上会冒出许多水泡,那应该是沼气在冒泡。

  每年有二到三次,我会只穿一条短裤,拿了挑土用的篮攀到水塘里捞塘泥。塘泥可以有二尺厚。我仰起头,整个身体蹲到水里,只觉得后脑的头发碰到了水面。我双手用篮攀把稀稀的塘泥挖起来,小心地提出水面,以避免塘泥再滑入水中。我奋力把一篮攀一篮攀的塘泥运上岸,最后还必须用许多竹枝盖在塘泥上,以免这些塘泥成为猪们清凉的浴场。等到毒辣的太阳晒干了塘泥,我就把这些珍贵的有机肥料挑到自留地里。记忆里,好像女生中的李桂英也做过这事。

  数年以后,我们的自留地从薄瘠的“田”变成了肥沃的“园”,菘菜、芋仔、辣椒、茄子、黄瓜、蕹菜、苋菜、豇豆、红薯、南瓜、菠菜、芹菜,样样蔬菜都长得漂漂亮亮,像模像样,印象比较深的是下面几种。

    菘菜

  下乡那年我们是初春到达里陂上,当时正是菘菜的收获季节。菘菜的个子比我们上海常吃的青菜大得多,能长到二尺多高,吃起来有一点苦味。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菜,待到一个读过小学的村民告诉我菘菜的“菘”字是怎么写的,我一下子惊讶起来:“记得好像《西游记》里说到过,有这种菜的,这应该是一种很古老的蔬菜吧。”

  后来我从别的书上看到,菘菜好像是芥菜的一种,栽种的历史很久,宋朝时候全国普遍栽种。

  菘菜很容易种,产量也很高。每年秋天种,来年的春天收。

  菘菜平时摘叶子吃,四五片菘菜叶子就有一斤,放在滚水里汆一下,挤干水就能脱去苦味。切细爆炒以后有点像江南的雪里蕻的味道。如果再加上红辣椒,非常开胃。

  到了春天,菘菜刚刚开始往上抽苔,这时候,村妇开始忙着把菘菜一棵棵砍倒,从地里收上来。

  菘菜的菜苔,俗称“菜脑”,有莴苣那么粗。菜脑去皮以后切片清炒,味道鲜嫩清香。如果你吃到“菜脑炒肉片”这道农家名菜,你一定会赞不绝口。
  一棵菘菜可以有五斤重,一户人家种二百棵菘菜,收获一千斤是很平常的事。菘菜最重要的用途是做“篓菜”。先把菘菜叶子洗干净,晒到大约六七成干,切碎以后放进瓮里,拄实压紧,封上瓮口。过一段时间开瓮,再晒再拄,叫作“倒瓮”。最后做成的篓菜酸香可口,不容易腐坏,可以一直吃到夏天。篓菜看上去很像浙江的霉干菜,但是没有加过盐。篓菜烧肉的味道,很像江苏和浙江一带人家做的霉干菜烧肉。

  菘菜也是猪食的主要材料。菘菜剁碎了,加上米糠,煮上满满的一大锅,猪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就会哼哼嗷嗷地蹭在灶台边,小眼睛老是瞅着锅里的美食,不停地甩动着细小的尾巴,赖在灶边不肯走开。

    芋仔(芋艿)

  芋仔是里陂上村民的主要蔬菜之一。按一家五口来算,要种五百蔸,平均每人一百蔸,春天种,当年秋天收,一直可以吃到来年的春天。

  每年春天,从楼板上摊晾的芋仔里,挑出个头均匀的芋仔,切去下半部,就成了芋仔种。

  村民常说,芋仔是“生要牛粪,死要豆豉”。把芋仔种栽到自留地里,盖上薄薄的一层土,再盖上厚厚的一层牛粪。等芋仔长到最后两个月,又上一道厚厚的牛粪,最后用芦芨草盖住根部,不让杂草生长。这就是“生要牛粪”。

  烧芋仔的时候,除了加辣椒和香葱以外,还一定要加一点豆豉,芋仔的味道才会更加鲜美。这就是“死要豆豉”。

  有一次,公社的邮递员老徐来里陂上送信,我在自留地里远远地和他打招呼。我那齐人高的芋仔叶挡住了老徐的视线,他起先没有看见我。老徐下了自行车,来到我种的芋仔边,搓着双手,啧啧地说:“这么好的芋仔,原来是你种的。一蔸芋仔挖起来,怕有七八斤吧。”

  芋仔吃多了会堵气,滞纳不下,胃里不舒服。据村民传说,以前有一个中医,在夏天路过永丰,看见到处种了芋仔,他跌脚叹道:“哎呀,这里的人吃这么多芋仔,秋冬时节会得胃病,这可怎么是好?冬天我得来这里治病。”到了冬天,这个中医又来了,看见到处种了萝卜,他说:“好了,好了,如果有了胃病,一吃通气的萝卜就好了,我带来的药也就是些莱菔子(萝卜籽)而已。”

  我们收了芋仔,摊晾在楼板上,大部分很久都不坏,有一小部分会先后发烂变硬。烂芋艿有一种特别的香味,仍旧可以吃。所以村民说:“红薯烂了连猪都不吃,芋仔烂了那得起劲吃。”

  烂芋艿不能留种,要先吃掉。后来我每到吃剩菜的时候就会说:“这是烂芋艿,先吃这个。”

  到了现在,不论是在美国还是在上海的家里,“烂芋艿”不但是名词,还成了动词。我要吃剩菜了,家里的人往往会叫起来:“你这个烂芋艿,不要再烂芋艿了好不好?”

  我常常回答:“节约不是小气,节约是美德。何况真正的烂芋艿确实很好吃。”

  我每年上山砍几担“芦芨草”,用来盖住芋仔的根部,那是太平常不过了。可是我在1974年左右,到“山水甲天下”的广西省桂林市旅游,在游览当时新开发的溶洞“芦笛岩”的时候,溶洞入口旁边的墙上,就画着大大的芦芨草,说是“芦笛草”。里陂上小小的芦芨草到了桂林,居然能够换个名字,登上大雅之堂。但愿它们真的是同一种草。

  1990年代,我在国内的电视上看到中药“铁皮枫斗”的广告。哈,电视广告里的那种植物,不就是一种芦芨草吗?没想到在里陂上为芋仔服务的芦芨草摇身一变,居然有这么大的名堂。如果早知道,我当年应该吃上几口芦芨草试试。

  不过我再上网一查,铁皮枫斗的图片和芦芨草不一样了。那个电视广告应该没有错,肯定是我记错了。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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