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爱珍 于 2016-11-5 10:16 编辑
2016年8月17日,巴西里约,2016里约奥运会乒乓球男团决赛,中国3-1日本。
【对话刘国梁】:再大的压力,别人也只能感受到一点点
澎湃新闻:你带队四次征战奥运会,仅一块金牌旁落,现在觉得输得起了吗?
刘国梁:我觉得输得起,因为你已经赢了那么多,没有什么输不起。比赛就是游戏规则,不是赢就是输。只不过说水平高的运动员和教练员,就想办法在自己手上赢的次数多一点。
但你一样无法保证去赢,因为不管是个人,还是人家的国家和协会。大家努力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在各方面努力,比人家做得更好,所以我们才能够经常赢。
澎湃新闻:有人说,在中国,国足谁都赢不了,国球谁都赢不了。
刘国梁:我觉得好是整体上的,我们的训练备战有系统性。
中国队长盛不衰,我认为一个是举国体制,一个是教练优势。像别的国家偶尔出一两个天才,他很难像我们每一波(球员)里面,都有高水平的天才。
因为内部都很强大,所以强中选强,优中选优。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残酷的事情。因为国际乒联比赛规定的人数限制非常大,所以对我们来说,影响还是很大的。很多优秀的运动员,不能够征战奥运会这个舞台。我觉得人才损失也不少,但是没办法,这是游戏规则。
澎湃新闻:执教这样一支“常胜将军”,主要压力有哪些?
刘国梁:我想主要是国家的荣誉,国家的荣誉肯定永远是至高无上的。特别是带国字号的球队,任何一个队伍,任何一个人它只要带上国字号就是到了顶级了,对吧。这是无形的压力。
另外就是项目的关注度、社会的认可度、自我的要求和期望。所以为什么国足、国乒人家会拿去对比,就在于这些里边都有相似的地方。我感觉压力大呢,最主要是自我内在的,包括封闭的一些东西,因为你主帅压力再大,你不能在运动员面前和公开场合面前体现,你永远是只有自己面对。你可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别人也只是能感受一点点吧。
澎湃新闻:作为国乒总教头,融合团队和集体的过程中有碰到什么具体的挑战吗?
刘国梁:那肯定会有一些,因为毕竟我当总教练之前,这个位置已经空缺了九年。大家已经习惯了男队管男队,女队管女队了。现在这种模式跟以前几个周期都不太一样,可能会有一些不适应。
对我来说,最大的困难是怎么把大家融合在一起。以前我们是队委会领导下主教练负责制,我主抓男队,施(之皓)指导主抓女队。自从我当了总教练之后就改了,改成队委会领导下的总教练负责制,总教练和领队来共同训练,共同抓。
在执行当中,大家会有一些过去习惯的东西、习惯的思维,这个是需要慢慢潜移默化地去引导,去改变。
在这个方面上,我觉得蔡(振华)局长还是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支持。他以前也是总教练,所以他会在每个关键的节点上告诉我,可能会面临什么样的问题,以及面临哪些问题是正常的。因为大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一种运行机制,你要去改变它的话,需要慢慢地去引导。
另外一个重要人物是孔令辉,他眼中看到的和习惯的模式是以前的主教练模式。但是我觉得在面对一些问题的时候,我们还是能够最终达成共识。最主要是双方之间的信任,因为从小一起长大。
澎湃新闻:网上流传一段你训话队员的视频,这些年谁被你骂的最多?
刘国梁:张继科、马林、王皓,这肯定是骂得最多的。因为你的期望值高,你对他的要求就高。所以你就是永远会对他有一些不满意,认为他可以再好,而且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们认清自我。
澎湃新闻:你在选人跟用人这方面,有什么准线?
刘国梁:我觉得基本上还是属于比较互补的,我不太会像有些教练会把每个运动员都塑造得跟他想象当中一样,我不是。我还是因材施教,根据他的个性做一些调整。
比如说张继科和马龙,其实人家都在说,刘指导更喜欢谁?其实对我来说,两个都喜欢。但是他们肩负的任务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但在管理上和斗智斗勇上肯定跟张继科会多一点。
澎湃新闻:还要斗智斗勇?
刘国梁:运动员跟教练员永远都是斗智斗勇的。特别是越有本事,有个性的人,他往往这种里面,越希望自我的东西能多一些。那你要去用什么样的方式方法,能够让他信服你。我认为这是很重要的。
像马龙呢,他基本上还是挺乖挺听话的,你让他练他就练了,性格相对内敛一些。但是在比赛的过程当中,张继科心理素质好一些,胆子也比较大,平时训练不扎实,总有不安分,老蹦跶,但你要想怎么去引导他,怎么能够开发他,怎么发现一个不一样的运动员。张继科这样的队员,我们管他、压他比较多,但是还是要讲究一定的艺术性,在一定的点上。你得让他心服口服,如果光是口服,心里不服,他早晚有一天他会爆发的,我觉得这些方面上,更多的还是锻炼一个教练的管理和教育才能。
澎湃新闻:现在带的这些年轻人,跟你们当年相比是不是个性的东西更多了?
刘国梁:这是时代的发展,原来可能你个性的东西会收敛很多,十分的个性,你可能只能体现三分。
澎湃新闻:你体现几分呢?
刘国梁:我当运动员,我觉得五分。五分是真正自我的。还有五分,不是真正自我的。
澎湃新闻:现在呢?
刘国梁:现在的我,三分。就是整体上这十几年三分,但是奥运会以后,我也在转变。我的思维模式和这个接受的东西也在转变,所以现在呢,我基本上差不多回到原来的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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