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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8月 来源：选自《春歌秋韵》作者：董建国
“吃夜宵”这事儿，我是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才明白的，就是半宿旯夜去吃食儿。早先咱叫“夜班饭”，再早先在罗家屋子那几年就连这“夜班饭”也没听过没见过，更没吃过。那年月每人的那点口粮一日三餐都要精打细算，吃夜宵这事儿只有马厩里的那几头牲口才能享受到。
这天去团部，回来有些晚。到黄河边一看那条摆渡船已回到对岸，船工们也不知去哪了，扯着嗓子喊了大半个时辰没见回应，只好再返回团部。
到团部天色已晚，先要找睡觉的地儿。团部招待所对我们河东的知青是免费的，只是规模太小，只有一排土坯房，两大间三小间，总共不到四十个床位。房头的值班室黑着灯挂着锁，看来是住满了。无奈只得去找朋友借宿。
我的这位朋友在团部干保卫，就相当于当今社区保安的差事，每晚扛着枪沿那圈坝子遛弯。当在坝子上找到这位朋友的时候天已黑透。“你没回去啊？”朋友问。“没船了。”我答。“给，钥匙，别忘了关灯插门啊！”“知道。” 我接过钥匙径自向朋友的宿舍走去。
朋友的住处是一个杂物间，也是我们同校知青经常聚会的一个点。房间不大东西不少，铁架子木梯子破箱子烂电线甚至还有一个旧轮胎把朋友的那张小床围了个严严实实。我曾问他为什么不搬到集体宿舍去，那里一房四铺整齐划一既干净又敞亮。他的理由是搬到那里再来同学就不方便了。原来是为了我们这帮哥们而甘居寒舍陋屋——够高尚的。
躺下欲睡这肚子开始咕咕直叫，才想到这一下午还没进食儿。开灯起床，在杂货堆里翻了半天也没寻到能充饥的东西，只好继续睡觉，巴望着梦里有一桌好饭食儿。
半夜有人轻轻敲门，是我那位朋友回来了，带着一身寒气。“喳，刚上菜你就来了。”我说的是梦。“想吃东西了？”朋友问。“当然，我一下午还没沾食儿呢！”我缩在被子里说。“我这里有肉。”“真的？”我一骨碌爬起来，睡意全无。只见朋友在床下摸索一阵，竟拖出一口通体白毛的死猪！“前天刚捅的，这家伙围着坝子就是不走，我给了它一家伙。”朋友边说边拍了拍他那上了刺刀的枪。“不会有人找吧？”我怯怯地问。“没事，谁知道它是从哪来的，说不定是头野猪呢。”“你毛哥儿吧，野猪哪有白的！”“管他呢，跟我炖肉去。”朋友拿刀从死猪身上割下一大块肉撂盆里，拿手电筒往外走，我端着一盆肉跟在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那坝头走去。
坝头有栋露了天的破屋，早先是个磨坊，如今已废弃了。屋正中有几块砖头摆成的灶，看那余灰就晓得我这朋友不止一次来过。我俩将那铝盆放到 “灶”上，加水开煮。朋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信封。“是嘛？”我问。“盐。” 他答。“还够齐全的。”这话有点讨好的意思。“当然！”朋友得意地说，对我拍的这记马屁很是受用。
终于，破屋里飘荡起了肉香。在我的催促下朋友终于同意开吃。“绝对美味！要是有酒就好了。”“有啊！瞧，香梨酒——”朋友从墙角那堆高粱秆里变魔术般地掏出一瓶橙黄色的果酒。我们俩边吃肉边喝酒边聊天。噗噗跳动的炉火将我俩的身影映在残墙上，跟随着炉火欢快地跳动着。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夜晚啊。
天要亮了，酒足饭饱，我俩回到宿舍继续睡觉。一觉醒来已近晌午，回身看到盆里吃剩的猪肉，差点恶心地吐出来——那块肉上竟沾满了猪毛！
真是一顿令人难忘的夜宵。
（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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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5 14:00: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