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寿义 老知青家园 2019-07-05
往事57 像 章
在我收藏的上山下乡物品中,还有一样“宝贝”,那就是“像章”册。
我的这本像章册就是用四十多年后的、现在眼光来审视它,它也显得异常精美:它的大小介于报纸版面的 4 开与 8 开之间,封面是“去安源”,上面有一层透明的塑料薄膜蒙着。像章册共有四层,每层都像一个小匣子,有薄薄的泡沫塑料垫着,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像章,像章总数超过一百枚,崭新的,熠熠生辉。四个小匣子叠在一起,约有 4 公分厚。像册的封面和封底当间有两根大红的带子,打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可以将四层小匣子扎在一起而成为一本“书”—— 闲暇时我喜欢逛古玩城,说实在的,没见过比我这本更漂亮更精美的像章册。
我带着这本像章册去北大荒,十年后又带着这本像章册返回上海。像章的数量少了几枚,仔细回忆了一下,还能想得起来都送给谁了。
送出去的第一枚像章是“大解放”司机。我们刚到北大荒的时候出行难,可遭罪了!拦车苦,知青拦车更苦,上海知青拦车苦上加苦,那一身绿棉袄棉裤就是标识。上海知青拦车司机眼皮不抬,看见只当没看见,一踩油门,嗖的一下就蹽了。
你司机不停就不停呗,因为你“牛”!掌握着方向盘,在农场不知牛成啥了。最可气的是一些司机见到知青不停车不说,他还会调理人:他远远地看到知青在路边招手,就故意放慢车速,做出一副将要停车的架式;我们一看有门,都往公路当间运动,准备迎接它。就在大解放经过我们身边的一刹那,它抽风似的,突然加速绝尘而去!
有荒友说拿像章拦车挺好使,那就试试。一回我们去龙镇,分场至龙镇 28 里地,走道紧赶慢赶没有仨小时下不来。我带上一枚像章在公路上等着。远远地看见大解放过来了,赶紧举着像章摆动、晃悠。也许司机只见四五个绿棉袄棉裤,没见我手里举着啥玩意儿,嗖的一下就过去了。再来!又过来一辆大解放,我不仅举着像章大幅度晃悠,而且让像章对着太阳反光,真的是“宝像闪金光”。大解放吱的一下停下来。我赶紧奔到驾驶楼跟前,举着像章说:“师傅!送给您的!”师傅接过来一看,一摆头:“上车吧!”其实没等他发话,哥几个早就呼呼拉拉地翻上车了。
送出去的第二枚、第三枚像章都是在北安火车站。
一回是哥几个结伴去北安玩,下午打战备路绕进火车站找去龙镇的货车。碰上一个拿着小锤检修机车的铁路工人。伙伴给他敬烟,麻溜的划火点上,问他停着的货车是不是到龙镇的?师傅美美的吸一口,长长的吐出,热情的说:“是到龙镇的!一会儿就开!赶紧的吧!”出门遇上贵人了,我掏出一枚像章就送给他。师傅很感动,可能他也觉得碰上好人了。挥手谢过师傅,我们迅速上车了。
另一回也是哥俩结伴去北安玩,我们等货车等到了扳道房,遇上了李玉和的同行。有一个扳道师傅一会儿接电话,一会儿出去给信号,在扳道间隙他一直在和我们唠嗑。后来我们的货车快发车了,爽快的师傅突然磨磨叽叽地说,他们家的丫蛋知道上海的像章好,成天问他有没有,他也没个上海熟人呀,上哪儿去整一个呢?问我们有没有?师傅的眼里满是期盼。我立马说,身边就有!给你吧。师傅接过像章,开心得像个孩子。
这几次送出的像章都是我们下乡的最初一两年,而且都和出门搭车有关。
后来,像章不怎么好使了。站在公路上拿着像章的手举得再高,如果司机心里不痛快,他照样不稀得搭理你。
往事58 农场招待所(上) 农场在龙镇火车站设有招待所,我还曾经在那里投宿过。
招待所设在龙镇火车站的北面,是一幢典型的东北建筑,大门开在建筑物当间,东西两翼伸展开来,在站台上就能望见,很近。
当时龙镇火车站十分简陋,就南面有一点栅栏,北面干脆“放羊”。
不管是探亲、还是外出办事返回农场,我们从来不从南面检票口出站,而是直奔招待所—— 印象中也从来没见过知青出站还要检票的 —— 从车上下来,跨过几股路轨,走过一堆堆埋了沽汰的煤场,再走几步,就是农场招待所。
在火车站设招待所至少有两个好处:一个是方便职工,各分场离火车站近的至少能有二三十里地,远的一百里地都打不住,一堆行李,提勒嘟噜的,交通不便,哪能抬腿就走?招待所像兵站,也像中转站。再一个是招待所门前有一块空地,场部到火车站的“大客”两点一线,这里是既终点站,也是始发站,一天一班,决不多跑。
按说这“大客”也能装不老少人,因为这客车车顶是行李架,车尾有一个小铁梯子可以爬上去,乘客的行李全部给堆在车顶上,堆完了用鱼网似的大网给罩上,乘客差不多都是两手攥空拳的挤在车厢里,你说车厢里可以多上多少人?!但司机他“牛”着呢!特别是对知青,横眉竖目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有时侯你紧赶慢赶,一溜小跑,眼瞅着快赶上“大客”了,它却绝尘而去,你骂娘、你跺脚,他听不见、也装看不见。
招待所门前空地还是场部和各分场的车辆必到之处,好像是约定俗成的,凡是到龙镇办事的车辆,在返回场部或各分场前,都会到招待所转一下,看看有没有本单位的人可以“捎个脚”,这更要看司机的脸色了(“大客”是要买票的,0.20 元一张;搭车则不用买票)。一般说来,本地干部职工容易、知青难;女知青相对容易、男知青难,全凭撞大运了。如果没有车,或者虽然有车、但司机早上搁家被老婆骂了,心情不好,硬是不让你上,你说好话、扮笑脸,他就是不稀得搭理你。东北有一句话叫“有钱难买我乐意”,方向盘在他手里把着,让上不让上,谁让上谁不让上,他说了算,你说你还能把他咋地吧!黔驴技穷了,我们只能认栽在招待所住下。得亏过了那个村,还有这个“店”。
虽说是招待所,可基本上别指望有什么人来“招待”你。不需要证件,也没有任何证件,绿棉袄就是证件。交了钱,服务员领进房间:洋灰地,靠窗一张小台子隔开两张单人床,被褥颜色是灰色的,仔细能看出来它早先其实是白色的。房间里有两个暖瓶,打开水就一个时间段,得掐着点,过时不候。男女厕所在走廊的尽头,不用打听,闻着味就能找到。洗漱间紧挨着厕所,一盏昏黄的灯泡,一长溜抹了洋灰的水槽,五六个水龙头滴着水,地上一片水渍,
“大客”没搭上,其他车又没有,只能等明天了。和衣躺在床上,灰色被子搭在身上,耳边不时传来火车头的喘息声、汽笛声,舟楫劳顿,人困马乏,心情糟透了,迷迷糊糊地竟然睡过去了 ...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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