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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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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2-18 08:59: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插队生活

68年底,在毛主席发出上乡下乡的指示后不久,我们几个在马**带领下,向中国中学校革会和工宣队申请,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那时我们在相机前气宇轩昂信誓旦旦,六八届随前几届一起赴中国的西北利亚—安徽淮北插队,要做新一代的贫下中农接班人。照片中后排背景是中国中学老教学楼的平台,左右柱上是毛体字“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我们每人胸佩红像章,身背红宝书,整装待发,直赴上山下乡前线。至今我还珍藏着那时候的插队通知书。 我们唱着“到农村去,到边疆去”的歌上火车,告别家乡告别父母告别生我养我的上海。 69年1月19日,我到了安徽太和县一个偏远农村,当上了一天只挣两毛钱的真正的农民。初到到农村我们抱着向贫下中农学习的态度,对农村的所有的一切都全盘接受。 我做的最傻的一件事也就是不刷牙和不叠被子。
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发现农村不是什么都能学的,当地的很多封建残余使人们的思想禁锢,做出很许多不可理喻的事。于是我拿出在批判中学习的劲头来,用当时的时髦话是,与封建习惯斗,其乐无穷。
小故事5则
上塔一天晚上,我和老Y来到村边自留地,溜了一圈来到村边的铁塔边,这被人遗弃的塔可有点来头,村里人到这里又虔诚又敬畏。 我说要上塔,老Y不干,我一个人上了,上了塔,四周一望黑丫丫的,什么也看不见,我骑在栏杆上,掏出怀里的笛子,胡乱吹了两段。这一吹可不得了,笛声引来了狗叫,狗叫引出人声,手电的光柱也冲这边来了。老严急了,压着嗓子叫道“快下来,你干的好事!”我看事情不妙,就赶快下塔回家。 第二天中午,村里到处传说昨晚神仙下到塔顶啦,还呜啦呜啦地唱小曲呢。这谣言一出那,村里的老太都结伴去塔下烧香磕头哪。我和老严听了捂着嘴偷乐。?
落水鬼?又一天晚上,天闷闷的,我一人到村东,看到一潭清水,好不高兴,我就下了水。(事后村里人告诉我,那塘死过人,所以水不混) 我的水性可以,在水中我竟赤条条的游起自由泳来着。游着游着,我突然听见岸上有人惨叫,我吓了一跳,忙停下起身探看。一看,不得了了,有人扔了架车,扔了马灯,倒在尘土中语无伦次“你,你是人是鬼!”我笑道“是我,老李。我是人。”半晌,那人才缓过劲来。“你可把我吓死了,我以为落水鬼来拉我当替身呢。”我又说“我在水里都不怕,你怕什么?” 那人检起马灯,拉起架车边走边说“你们这些知青那,鬼都不缠......”?
看病我当“赤脚医生”发药不收钱,竟惹的村西的巫婆也找我看病。 我村的巫婆很有名,方圆十里谁都知道她的大名(田老婆),有病有灾的找她一瞧就会逢凶化吉。一天,村里人都下地干活去了,田老婆悄悄来找我。一见面,她就痛苦地抚着腰说:“老李啊,给我弄点药,我的腰老毛病犯了。” 我先是一楞,便半真半假地说:“你田老婆还要找旁人么,自己给自己画道符就好了。”她邹着眉:“老李啊,都啥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快,给我来点止疼片。”我嘻嘻哈哈的,就是不给她药。“哎,我说田老婆,你给人看病行,为啥给自己看就不行呢?”“人会得两种病,身病、心病。我只给人看心病。你快给我药!” 我这才给她包了药。我似乎有点明白她的话,我以后看病也要对症下药,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也许她说的有理,心病也新法治。我以后对农村的鬼鬼神神的事也研究起来。?
华佗在此 隔壁的老张来叫我,我放下碗去看看。老张媳妇发了臆病,正学着死人的腔调胡说八道呢。老张哭丧着脸一个劲的嘟囔“这咋办,这咋办...” 我在村里自封了个“赤脚医生”。那是给人扎个针,发个药治头疼脑热的,这精神病加迷信,我,我可不行。老张拉着我,大伙看着我...有了,我转身到屋里拿了一枚大针。我大喝道:“华佗爷在此,你小鬼往那里逃!”说完,我一步上前,抓住那女人的手,用针扎她的十指尖(十宣)“你走不走,你走!”那女人疼的缩成一团“我,走。” 我松了一口气,我此招叫以毒攻毒,以邪治邪,我得手了。?
鬼打墙队里派我上集取化肥样品,我到原墙已是下午,等我找到人,开好票,起上满满一蓝子的样品,走上回家的路时,这才发现天已大黑。那天黑的吓人:那真是月黑头加阴天--伸手不见五指啊。怎么办?我心里有点犯嘀咕...我,一个鬼都不缠的知青,我怕什么,走,上路。 天黑看不见路,我有我的办法,一手挎着筐,一手用油布伞扫着路边的庄稼。我拽着两脚的泥,吃力的走着,那到家的小路还有12里呐。我象盲人一样摸着走,嘴里还唱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歌唱得哼哼唧唧的,一是给自己打气,二是真怕撞着什么。一路还算顺利,我过王场,穿高庄,快到田营的地盘了,我的伞戳到了一个硕大的老坟,我一个踉跄倒了,为保护手中的样品,我抱着篮子,一屁股坐在泥里。哇!这不是村西的禁地,我想起前几天村里人说的故事:老田头就在这儿遇上了鬼打墙,摸着坟头走了整整一夜哪。我真害怕了,不要重蹈老田头的覆辙,那不是毁了我一世的“英名”吗!我擦了擦眼前的汗,努力睁大眼睛看,看不见,用手摸,面前是老坟,我想起了读书时野外生存训练的方法:趴在地下向地平线望,我终于看到了坟后是两条路,右拐是正路,我又看清了两条路中的一潭池水,她正向我发出淡淡的波光。我赢了,我找到路了。我是鬼不缠的老李,什么鬼打墙,滚他妈的蛋。我起身,拿好我的家伙,我又要唱了。歌声中我大步向村里走去。治付迎出来了,他提着马灯,第一句话就是:“你小子还真敢回来啊.
艰苦奋斗

我们下乡一年多,上海慰问团的老师给我们留下唯一最珍贵的照片。图中正是牛棚改的宿舍,背墙上我们贴了毛主席像,四人围坐在借来的桌子上学语录。这是进门的一间,也算是客厅,右边还有一间用高梁杆隔的里间。算是库房堆满了我们吃的山芋干。二间房各铺两张床,下用四道土坯填起的房腿,上用高粱杆席铺成床面。图中左角可见床头放一木箱,那是我们从上海带下去的,其中放着某人的全部家当。那年我十六岁。 与当地的那些鬼鬼神神做斗争的同时。 我们也面对着严酷生存环境对我们的考验。 从大城市来的人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民以食为天我们就说吃吧。 这里没有米只有红芋(红薯)。当即人经常这样说: 红芋饭红芋馍离了红芋不能活。查其根源这里的土地瘠薄不能出产够吃的麦面,而红芋是亩产万斤的作物, 于是当地人就以红芋为主食加一些杂粮, 什么高粱玉米绿豆花生黄豆荞麦等等(现在看来都是健康食品)。 除了一件每顿少不了的红芋外,我们还擀面条吃。面条有一部分麦面一部分高梁和豆面。擀面条要十分小心一弄不好就散了。一天我们去到河边洗红薯。 用高粱杆的根在柳条筐里边把红薯戳干净,然后回到家把红薯放在案板上。 锅烧开了可是红薯被冻在案板上拿不下来(那年气温零下17度), 只能用棒敲打下了。 第一次打水也非常可怕。打水的井离家大概有几百米路,冰天雪地中我挑着两个桶向井边走去。在井口我用扁担上的钩子钩桶在井里边来回晃悠,一个不小心桶就会掉井里。总算把两桶水打了上来,脚下泥泞的路又成了考验。担着筒扭着芭蕾步,到家你看这个狼狈相吧, 桶里的水洒的只剩下一点点, 两只鞋早就沾掉泥地里了,可怜的我终于回来了。 第二天实在不想担水,就把门口的雪挖了放在水缸里待用。这件事被老乡们发现他们笑的直不起腰来。 老乡们编出笑话来说知青的狼狈。说什么知青去套驴推磨,驴不愿意走路。问老乡怎么办呢?老乡回答说,头要套住。于是知青把自己的头套住了,结果驴还是不走路?呃!其实我们精着呢,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笑话归笑话,下边一段话是我记录农村一些人和事,来说说他们吧。
风土人情4段

八万队长?老八万是田根万的外号,他住在我插队村的西头,为人老实忠厚,其貌似'钟楼怪人'卡西莫多,多年为队上养牲口,又无家室,有一年被选上副队长,从此有了八万队长的雅号。 初见八万队长在村中广场,八万向正队长诉苦:"我靠它小姐,我靠这马是昨弄的,**!就是不吃料,我日它,那能有劲干活吗?我靠这昨办!"队长乐了,听话的群众也乐了。有人回活,"昨弄的,还不是被你靠哩!" 老八万去磨坊,牵去的驴不听话,老是偷吃嘴,八万拿起罩子要给驴捂眼,没想驴惊了,一口咬住八万的肩。八万手顺口咬住驴的大耳朵,二位校上了劲。结果还是八万口凶,把驴疼得撒了嘴,从此有了人驴对咬之佳话。 八万一直单身一人,也难怪,他那前鸡胸后罗锅的样没人看得上。一次,奇机从天降,他侄--大队长亲娶地主的女儿,正把原老婆无处安置,众人一说合,他侄媳妇从前院搬到后院,八万从此有了家。(大队长儿女大了,和后妈不合,几次要到后院请亲妈回家,八万这可犯难了。这是后话) 八万队长现在天天早起,打过钟就扯着破嗓子吆唤:我靠大伙儿起床下地了!劳力们锄地,妇女们上吊(拉车)啦!又有人应道,我靠八万听到了...?
狗剩的扣子?狗剩的父母六零年死了,他靠哥嫂抚养。冬天到了狗剩的棉袄破了,嫂子给他赶制新的,没订扣子他就穿上了身,从此就没脱下。平时拿一条红芋藤系着,可是一动一扭藤断了,狗剩的肚皮全零出来了。有人问狗剩咋不知道冷,他打了个哆嗦把袄一裹,一会儿手一松肚子又出来了。淮北的冬天零下十度,那里人怕生蚤子都光身穿祆,就这样狗剩的肚皮百练成钢,红得像胡萝卜可就没生病。在我看来真不可思异。?
张寡妇?张寡妇是我们邻居,先后嫁了三个男人都死了,人说她命克夫。她也索性口不把风见甚说甚自在得很。一天下地回来,到了南地大塘边,男人们热了汗透了三下五除二脱光了下塘洗洗,女人们低头匆匆回避。(这里风俗,南塘为男人定点浴室,在此光身不谓流氓。)张寡妇不走了一个劲死眼子看,有妇女拉她,她反来劲了,手拍巴掌大声喝好:“你看你看,这男人一个个白羊似的多看多好看噢!”羞得那些女人们脸红布似的。?
怕老婆?中队的会计志明三十多岁了,父母60年双亡,没有人给他张罗婚事是个单身。每逢过年别人忙的不亦乐乎,他在家唱“小曲”,那个调悲那个情深,高一句低一句的,拌着眼泪鼻涕,听的叫人心酸。有热心的给介绍了个二婚,说是不生离了,见面一看,人不怎么样,说话还挺冲,志明没有说什么,把她接回了家。志明好不容易有了媳妇,天天把她捧着含着,没有多久就坏了,媳妇经常给他眼色看。有一天,两人吵起来,女人大骂,志明终于出手轮起破鞋拍了几下,这下可不得了了。女人更凶了,一头撞上来,叫道:你打,那打,你打不死我,我撅你八辈祖宗!!!志明没辄了,一头扎进了厨房,顺手拿起了半瓶敌敌畏喝了下去,回到屋,他口吐白沫倒在床上,女人还骂,见不对劲,问:喝什么了,答:农药。泼妇一楞,马上出门大喊:“来人哪,出人命啦!”治付来了,把人弄到医院,用胰子水给灌上,一桶,两桶,到第五桶时,志明挣扎说:“大哥,别灌了,我受不了!”治付喝道:“给我灌,叫你小舅子怕老婆喝农药。来,换尿水,叫他好好长长记性。” 志明救过来了,女人不骂人了,从此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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