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绝代风华

爱珍

永远的绝代风华

徐悲鸿画笔下的廖静文

赵畅

　   当浙江省收藏家协会副会长杜金康先生将廖静文去世的噩耗转告我时，我颤抖着从电脑里找寻到廖老的图片。慈祥和蔼的老人头像，让我低头，止不住的哀伤。

      我与廖老先后见过两次面。那是2009年12月，应杜先生之邀，廖静文与徐悲鸿之子徐庆平莅临上虞。那时我是上虞宣传部长，陪同他们参观上虞城市建设，当我介绍到“舜会百官”、“曹娥至孝”、“王充论衡”、“东山再起”、“英台情深”、“白马春晖”等人文历史传说和故事时，廖老赞叹之余，让杜金康准备笔墨。一俟宣纸被平整地铺在专用毡毯上后，她稍作思考，挥笔写下“舜之故乡，文化辉煌”八字，让人见证了86岁高龄的她颇具文人书法神韵的的功力。

      当天共进晚餐时，聊到了为藏家书画精品集子作序，廖老知道我起草，再三叮嘱一定要把收藏智慧、收藏精神写透、写到位，否则，只是花更多的笔墨去写花了多少钱，收藏了多少有名气的书画，以后可以增值多少倍，这样的编辑思路和收藏观便会严重误导收藏。而今想来，廖老当年之所以强调收藏智慧和精神，该是与其收藏品质一脉相承的。当徐悲鸿大师去世以后，廖老毅然将家里的钥匙送到了文化部领导手里，让他们派人到家里接收。她共捐出徐悲鸿画作1350多幅，还有徐悲鸿藏唐宋元明清以及近代像齐白石、傅抱石、李可染、吴作人等大家、大师作品，包括万余件珍贵的碑帖、国外出版的图书、图片，并捐出北京的一套寓所，用来建立徐悲鸿纪念馆。廖老说过：“这些都是悲鸿留下来的，我不能自己拿着，捐给国家是为了纪念他，也是给国家保存文化遗产，这是悲鸿活着时对我说过的话，就是他的思想。好多他收藏的画，都是我陪他到琉璃厂买的，他买这些画就是为了保护国家（的文化遗产），我接受悲鸿的意思，完成他的愿望。”难怪，说到写序，廖老脸色便严肃起来。

      与廖老的第二次见面，在2013年的9月。其时我早已转岗至政协工作，兼了上虞政协虞舜书画院院长，为了“徐悲鸿精品画展”，已届90高龄的廖老和徐庆平、张玉凤等专程来出席开幕式。展览期间，她在参观的舜江控股集团公司食堂就餐，席间，张玉凤见丈夫刘爱民多吃了几块红烧肉，就劝他少吃点。想不到廖老替刘爱民“打抱不平”说：“男人嘛，就是要吃肉，胖一点，显得更健壮。不怕，多吃几块！”说话时廖老脸上似乎毫无笑容，但她不经意间瞪大眼睛，朝张玉凤一瞥的细节，终究把我们一桌都给逗笑了。自然，连张玉凤也挡不住这样的幽默，赶紧自找“台阶”，笑呵呵地对丈夫说：“廖老说得没错，今天你就放开肚子吃吧！”这时，才见廖老又爽朗地大笑起来。

      席间喝茶时，我还发现了廖老的另一个秘密：她的脸上稍稍化了点淡妆。她那依然姣好的身材，随着年岁增长而增长的气质，加上这一点点恰到好处的淡妆，无疑就是她每一次出场都让人惊艳的原因。她这样的气质打扮，或许就是她当年与徐悲鸿的特别约定，或者说，廖老不想让自己早已定格在徐悲鸿心里的形象有太大的折损——尽管他们早已天各一方，但依然深深爱着对方，又何曾离开过对方？我知道，在展出的50幅精品画作中，不少都写有“爱妻静文保存”这样的文字。廖老告诉我：“这些画是悲鸿精心创作的，只要是我喜欢的，他就会立刻在画上题字，送给我。”以至于徐悲鸿大师逝世后，廖老一直不喜欢别人称她为“徐悲鸿遗孀”，而是喜欢也习惯别人称她为“徐悲鸿夫人”。她经常跟人说：“我不仅爱徐悲鸿，也是他的崇拜者。”廖老被评价为“一个为徐悲鸿而生，为徐悲鸿而活的女人”，其忠贞不渝，伉俪情深，可见一斑。

      据杜金康先生听廖老家人说起，她走时没有留下遗言或者“最后愿望”。我想，作为陪伴徐悲鸿大师走到最后的人，她也许已了无遗憾。“她走得很安详，很平静”，这总算让我们有了些许宽慰。想起徐悲鸿逝世50周年时，她曾动情地说过：“如果真的有黄泉，百年之后我和悲鸿能再见面，我要哭着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向他诉说这五十年来我对他的思念。”如今，廖老已驾鹤西去，我相信她一定见到了徐悲鸿，也一定柔声送出半个世纪的思念。

2016年02月12日 稿件来源：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