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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线二代回忆:在当地引领时尚 回到上海后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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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博

发表于 2016-1-24 10:27: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caiyh 于 2016-1-24 10:48 编辑

图片说明:1979年六一儿童节,叶敏洁与小伙伴表演节目。
  
        在上海看的东西多
  小三线二代:朱祥,1969年3月出生
  在上海读了一个学期,成绩都是不及格
  在上海的时候父亲在锅炉厂,母亲在纺织厂工作。1960年代,毛主席说要搞三线建设,父亲报名参加,母亲就跟着一起去了,去的时候把房子交还给国家,孩子的户口全部转过去。
  我1969年3月出生在杨浦区妇幼保健医院,满月之后父母带到到安徽的小三线厂——联合厂里去了。
  我们厂在宁国的霞西镇,边上都是山。工厂建在山坳里,生活区离厂区有三四公里路,父母上好班后回来,要走一个多小时。阿拉小囡就待在生活区,学校食堂都有,到吃饭的点了就去食堂买饭吃,去澡堂洗澡,去开水房泡水。大人都要上班,小孩没人管,都是大的带小的,小的自己乱玩。姐姐说小时候,她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后来我长大一点了,就自己去爬山,玩水。那些山都老吓人的,一座接着一座,很容易迷路还有蛇。水里也危险,时时听闻有小孩淹死过。父母规定,不允许去,夏天只有水里最舒服,小伙伴一招呼就走,根本管不了。我现在游泳还不错,能在单位里比赛拿一些名次,就是那时在山里瞎学而养成的爱好。山里有河有水库,胆子大水平高的人就到水库区游泳,刚开始不会游泳,有一次被小伙伴们拖去水库玩,去玩时人家就给我一个球玩玩,会游的小伙伴都扑通扑通入水,我被小伙伴吸引住了,居然抱着球往水库中央去,我脚牙子乱蹬,发现已经到了很深的地方了,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赶快游回去,上岸后半晌不敢回神,10米深的水如果一失手人就没了,吓得以后学会游了才敢再入水库。有的小赤佬胆子大,学人家跳水,我在下面看,跳下去的时候头离石头只有5-10cm的距离,真的很危险。
  厂里办了幼儿园,挑了一些工厂职工做保育员;小学,一开始是去当地学校读的,阿拉小三线职工子女吃肉馒头,当地小赤佬都是吃淡馒头的,但是他们力道比阿拉大,打架打不过他们,后来厂里自己办了子弟学校,阿拉就到那里去读了。在小三线职工中,跟阿拉家里一样,全家都在山里的人家并不多,有的小朋友读了一个学期就回上海了。我读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父母搞了很多关系,让我去上海读书,借住在大阿姨家。
  到上海去读书很不习惯,在山里读书我常常考前三名,到上海后就乱套了。学习量太大,每天作业做到九十点钟都做不完。住在亲戚家里也不习惯,大阿姨家房子只有十几个平方米,家里有五个孩子,睡觉都没地方睡,要在阁楼上再隔一层出来,我爬到那个三角里去住。他们对我都很好,但住在人家家里总还是有拘束,感到压抑,不自由。读了一个学期放假回去,爸妈厂里的人问我读得怎么样,我说蛮好,其实啊,成绩都是不及格。我跟父母说,不好再去上海读书了,再读下去要傻掉了。
  其实,当时父母要把我调到上海读书的时候,我是同意的,因为我对上海很向往。在山里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吃好晚饭,大家都在家里休息了,我睡不着,想找小朋友玩,可大家都说不出来了。偶尔有场篮球赛,算是最大的娱乐了。小孩子没有娱乐也没有玩具,小时候我喜欢航模,但山里没有条件玩,我想要一些机械工程的玩具,只能靠爸爸从上海给我带。在山里小赤佬能玩的东西只有爬山,在圆珠笔芯里装野果子,把它们弹出去,其它就是刮骨片,扔砖头,打弹子和斗鸡,或是用自行车链条做成枪,把火柴头上的白磷倒进去,当火药打。小赤佬们白相老野的,刮骨片的时候很容易吵架,吵得激烈的时候就会用柳树去抽人,我一个邻居不伙伴差点被我抽瞎掉,而我自己眼睛不好,也是被人打的,当时我们一群人用石头丢人家门,被人打,缝了三针。晚上没事做,每个人做好弹弓,一帮小赤佬守山头,一帮攻山头,受厂里军事化管理的影响,阿拉欢喜白相这种军事化的游戏。阿拉还会去偷老乡的果子,银杏樱桃桃子什么的,有一次偷银杏的时候被老乡追,阿拉一路逃,逃得连鞋子都陷在烂泥里,为了逃也顾不了去拿,往往回去后就被父母一顿暴打。
  阿拉在当地读书时,当地小孩子会把鸡蛋从家里偷出来二角一个卖给阿拉,阿拉一元钱买5个用手绢包好。当时鸡蛋是紧俏商品,拿回家大人很高兴,有蛋吃,当地小孩也很高兴,有钱用了。大一点了,阿拉也帮家里,到深山老林当地人家那里收鸡蛋。有一段时间最欢喜养蚕宝宝,为了采桑叶会和小伙伴结对到山上去找桑树采桑叶,有次采桑叶回来,路上碰到一堆“牛粪",不小心碰了一下居然动了起来,一看是条大蟒蛇,吓得阿拉全部尖叫,拼命逃命,连辛苦采的桑叶也不要了。
  山里最好的事情是看电影,厂里有专门放映队,阿拉小孩就是拿凳子去抢位置看露天电影,一到晚上当地农民也从很远的地方赶来,人山人海。上海只有一有新片子,阿拉那里就能看到,还不要钱,看了打仗片子之后就学,把柳叶做成草圈放在头上,扛着木头枪排成队伍一二三走到东走到西,还有吹口哨做暗号。
  阿拉这些在山里的活动,在上海肯定是不会白相的,但是上海有很多山里没有的东西。每年暑假,上海有一批小孩会到山里去,而山里有一批人会到上海去。我有很多照片都是在上海拍的,在上海看的东西多,玩的东西多,老开心的。
  全家都回上海,我感到很开心
  到上海白相我是要的,但是读书不习惯,爸妈没办法,只好把我留在安徽。读初中的时候,阿拉那边所有小三线的厂集中办了一个学校,叫机电中学。大家都是住宿的,厂里有班车接送阿拉。可是学校办了两年左右,就停办了,我怀疑是学校觉得住宿的方式没法管教好孩子。阿拉当时在学校里玩得多野啊,冬天玩火,能把一座山都烧光;寝室里一帮子人把五斗橱的木板拆下来,全部烧掉;晚上肚子饿了,到食堂偷东西吃。都是一群十二三岁,处在青春叛逆期的孩子,学校方面可能觉得再弄下去,小赤佬都要读坏了,所以还是每个厂自己办初中,让子弟在那里读书。
  回厂里读初中的时候,正好从上海分来一批大学生,来教英文,师资力量一下子提高了。以前老师出的英文卷子,我每次都考九十多分。大学生老师来了,说我来摸摸你们的底,看你们的水平怎么样,他出的卷子,我考了27分。那是初三的最后一个学期,这给了我很大的震惊,于是我天天早上5点起来看英文,老师住在我家对面,有问题我就去问,等到毕业前,他说再摸一下底,我考了78分,而让我佩服的是,这个差不多就是我中考时的分数。
  当时对阿拉这批小三线子弟有照顾,可以考上海的高中,也可以考中专,我选择了闵行电机学校(现在是上海电机学院),考回了上海。这大概是1980年代初出来的政策,学校开放了,只要去考,就有机会让阿拉去上海读书。我的同学中,有的读了高中,有的就直接读了中专。对我来说,并没有很强烈的要回上海的想法,因为父母都在安徽。不过从小的教育中,父母总希望我们能回上海。在安徽的时候,阿拉必须说上海话,他们不许阿拉讲当地闲话。
  我姐姐就没有得到考出来的机会,她在当地读好书之后就分配在父母的厂里工作,后来安徽小三线厂全部迁回上海的时候,她被统一分配到大隆机械厂工作,这是大部分和她同龄,或比她年纪更大一点的小三线二代的出路。只是1990年代开始工厂效益不好,厂倒闭了,工人下岗,他们大多再去考驾驶员,去做服务员。我姐姐如果一直呆在大隆机械厂,也会面临下岗的危险,幸好她在工厂倒闭前应聘到了别的单位,早一步脱离了工厂。
  读书后我开始了独自在上海生活的经历。很有意思的是,在安徽的时候,当地物资匮乏,而阿拉小三线厂,所有东西都是从上海运来的,阿拉比当地人有优越感,吃的穿的,当地人都会跟着阿拉的潮流,阿拉在当地有自豪感。回到上海之后,我却感到有了自卑感。我接触到的新鲜事物比上海人少得多,记得刚读中专的时候,班级里有同学买来法式面包,像棒头一样的,我以前看都没看到过。不过,跟土生土长的上海人相比,阿拉的个人能力和独立生活的能力肯定比他们强,比如把阿拉拉到山上,要自己野炊,或是到一个地方,要逃生,阿拉都可以,但估计上海人小孩不行。
  1986年,父母接到通知,厂里职工符合政策的都可以迁回上海。父母和姐姐先回上海,在上海先租房子,安顿下来。房子租在离厂近的张庙一带,埃个辰光张庙很偏,农村自来水都没有,日常用水都是用井水。我作为家里的青壮年去安徽押着搬家的车回来,全家的家什,装了一卡车带回来。
  等到1990年,分配给小三线职工的公房造好了,阿拉分到了宝山呼玛新村的房子,有一些人分在闵行、九亭或松江。全家都能回到上海我挺开心的,因为在上海有了家的感觉。
  坐绿皮车往返充斥我的童年
  小三线二代:叶洁敏,1975年出生
  你表现好,就带你去上海
  爸妈回忆说,当年,在和平电影院,他们这些进厂才一两年的思想积极,表现良好的青年工人被召集起来,领导在前面讲话说:现在要建设小三线,你们就是不穿军装的军人……就这样,在上海链条厂工作的爸爸,在上海凤凰自行车厂工作的妈妈,都去了江西连胜厂。
  爸妈在山沟里谈了恋爱,结婚。也有一些人在当时没看中谁,耽搁下来,到现在没结婚的都有。1973年姐姐出生,1975年我出生,满月后就被父母带进位于大山深处的工厂。大山沟里有5个工厂,一条河从沟里到沟外将5个工厂连接在一起,也是这5个工厂生产和生活用水的主要来源。连胜厂位于河流的最下游,最上游的工厂中有一个炸药厂,其生产后的黄色工业废水直接污染了连胜厂的取水口,当年工厂只能用黄沙和木炭做一些粗糙的过滤处理,很多工人饮用后都生了肝炎。职工担心孩子的健康,很多小孩和我一样都被送回上海。只是我特别想念妈妈,每天都哭,妈妈回来探亲,我就黏住她,不让她走,家里都叫我碰哭精。我很想和爸妈呆在一起,所以他们在我读幼儿园的时候就把我带回山里去了。
  去山里先要坐绿皮火车,速度很慢,人也很多,基本上没位子坐,只能坐在地上,坐着绿皮火车往返在上海和江西,充斥着我童年的回忆。到了江西,从火车站下来,厂里会有解放牌大篷车来接我们,一路上都是泥巴路,开得很慢,要颠簸4个小时左右才能到。
  1980年到1982年,工厂从山坳里搬到了弋阳。在新厂,夏天有冰棒冷饮吃,有时厂里用大卡车统一到上海去采购生活用品如彩电冰箱等,厂里有医院有学校,保安工作做得很好,外人进来保安都要详细询问。每家分到的住房也很不错,我们家分到了一套50平方米的2房。连胜厂之前生产军工产品,后来生产飞鱼牌自行车,是江西省轻工厂的两朵金花之一,效益一直很不错,是当地人挤破头都想进的好单位。
  每年寒暑假前夕我就开始试探爸妈,看是否有机会回上海过寒暑假,他们对我说,你表现好,就带你去上海。去上海对我来说确实是奖励,可以游泳,和弄堂里的小朋友玩康乐棋,去大世界玩,去市百一店买玩具,还有那么多好吃的,鲜奶蛋糕,生煎,小笼,鲜肉包,大饼油条粢饭。奶奶家住在南市区,边上的蓬莱公园有很大的滑滑梯,还有游船,我为了珍惜玩的时间,早上5点就爬起来,跑到蓬莱公园去等着玩。蓬莱公园门口有一条街,白天摆了很多小摊,我就想,上海怎么会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从上海回江西的时候,爸妈会带很多东西,晒干的百叶结,酱油,厕纸,有时甚至连扫把都带去。回到江西的时候就有一种从天上到地上的感觉。
  如果一直生活在上海,可能活得更轻松
  其实当时厂里为了保障工人的后勤,做了很多工作。子弟学校没什么老师,教育质量不高,他们就用自行车去和师范大学交换了一些老师来,所以我们这一代人的读书都还不错。
  初中毕业我考上了高中也考上了技校,我很茫然,不知道人生该往哪里走。那是1991年夏天,我们厂是兵器集团,子弟可以去考南昌兵器技校和中专,读好后可以回厂工作。当时还是工厂鼎盛时期,生活条件很好,很多家长都鼓励子女去考技校。我爸犯了难,不知道如何选择,他们当时没有看到过外面,眼界只是在厂里而已。还是学校的老校长给了建议,他姓戴,是老大学生,他对我爸说,还是让你儿子去读高中吧,这条路有得走。就这样,我报了高中,去读了江西弋阳一中。
  1994年参加高考时的志愿,我全部都填了上海。我自己决定,不是上海的学校我不要去读。在江西,我很羡慕一大家子都迁过来的家庭,过年的时候特别热闹,而我要看到爷爷奶奶只有在暑假。对上海的向往除了是对大家庭氛围的向往外,还有是对发展空间的向往。在山沟里,毕业后除了进这个厂工作外,没有其他选择。我看过爸妈的生活,知道他们想换单位是不可能的,最多只能换部门,这让我感觉太压抑了,我不要这样的生活。在厂里除了机械加工还是机械加工,我会疑惑,难道除了这个以外没有其他东西了?而当时港台的功夫片已经引进来了,我发现外面的世界其实很大。
  那个时候大人的心也已经蠢蠢欲动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回走。我读初中的时候已经陆续有人离开了,那时还不是很懂,只知道同学回上海了,消失了。爸爸也动过回上海的脑筋,浦东刚开放,他是电工,应征过几家电力公司,对方都要他,但不可能解决我们全家四个人的户口,所以他就放弃了。
  后来是妈妈先回了上海,她提前办理了退休,去上海照顾生病的阿姨。在上海,妈妈在自己租住的窝棚里摆了裁缝摊,做点小生意赚钱养家。有亲戚给姐姐介绍了在伊势丹的营业员工作,她也跟着来到了上海。姐姐在厂里的工资是每个月300元,而在上海,工资要远远高于300,这样的情况下,谁还会固守在厂里?那时厂里的人心都涣散了,大家的工作重点不是放在工作上,而是都想着如何回到上海。当时上海在大发展,大量需要机加工人才,厂里的技术人员都是高手,他们以前做的都是武器级别的产品,所以很容易在上海找到工作。也由于各科室的技术骨干力量都走光了,厂里的效益开始走下坡路,以致到了后来,人们说起飞鱼牌自行车,是除了铃铛不响,所有地方都在响,这也是非常可惜的事情。
  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可惜我高二的时候贪玩了,最后没有考取大学。我跑到上海嘉定读了自学考试的项目。在读书的时候,又有一个政策是,如果读二纺机技校,毕业之后签订服务合同,那么就能让户口落回上海。为了确保让我的户口回来,妈妈让我去读这个技校,当时这个班里都是小三线支内职工的子女,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契机。如果那样做了,我的人生轨迹应该也就不一样了,后来我没有通过这个方法落户口,我和姐姐获得了商家调动的机会,1997年户口回到上海,1999年父母再通过身边无子女,可以回上海的政策回到上海。1997年,1999年,这两个年份,我记得非常清楚。
  户口解决了,可以办很多事情,追姐姐的人就更多了,而它也不会再影响我找对象的事情了。
  作为小三线二代的生活,对我影响太大了,我的生活能力和吃苦的精神都是远远超过上海同龄人的,由于从小呆在厂里,我在制造业上的经验也是与生俱来的。不过也有一些糟糕的影响。在江西我被认为是上海人,在上海人家又认为我是江西人,在社会归属的认同上好像总是比别人矮一截。特别是刚到上海来的时候这种感觉很明显,人家根本不当我是上海人,只当我是一个会说上海话的江西人。刚进入社会的时候,也很难融入上海人的圈子,他们对上海熟悉得多,我们彼此很难成为真心的朋友。而在江西人的圈子里,我也融不进去,我加入了一个MBA的江西老乡群,刚开始大家讲点吃的,炒粉炒螺蛳什么的,我还能说说,之后他们开始说江西话,我就没法聊了。
  这段生活对我的人生观影响也很大,我一直认为自己生活在底下,所以我就很努力地学习,自学考试,去法国留学,读MBA,一直学到38岁,活得好累啊。如果一直生活在上海,我可能会活得更轻松,更顺一点,不过,谁又能知道呢?

       来源:解放网 作者:顾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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