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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建丰|插队十年——里陂上村杂忆(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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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6-14 11:37: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原创 夏建丰 上海市知识青年历史文化研究会 2025年03月28日 00:01 上海

  三、过年打麻糍
  
    在里陂上村的节日中,最重要的自然是过年。

    中国政府把过年改叫“春节”的历史,只有一百来年。里陂上村民不知道春节,他们会问:“春节是啥个?该不是立春吧?”

  不错,把过年改称春节,大约是从1911年开始的。之前的数千年里,每一年有二十四节气,其中有十二节,十二气。“立春”是节,俗称春节,“雨水”是气。直到现在,民间请人算命,还是以“立春”的日子,作为一年的开始。
  一到农历十月底,村民家里就开始准备过年了。第一件事是要杀几只“洋鸭”,用它们来做过年用的腊鸭。

  洋鸭是一种我们在上海从未见过的黑鸭子,体型比江浙一带著名的湖州麻鸭要大一倍,肉质很厚,味道鲜嫩。每年春天,鸭贩子挑着几百只小洋鸭来村里叫卖,要五角钱一只,不便宜。据鸭贩子说,这洋鸭是母麻鸭和公火鸭交配以后,用母麻鸭的蛋孵出来的小洋鸭。洋鸭不会生蛋,没有繁殖能力,小洋鸭当然比较贵了。

  春天买来的毛茸茸的十来只小洋鸭,除去被狐狸叼走的、被路人踩死的或不幸病死的,剩下的五六只终于长大了。中秋的时候已经杀吃了一两只,余下的现在用鸭笼关着它们,放在黑乎乎的睡房里,每天给它们填喂精饲料,正在填食催肥呢。

    村民觉得,鸡鸭在填食的时候不见天日,它们会长得更快。这和现代工业化的饲养正好相反。在大型封闭的养鸡场里,有二十四小时的强光照射,再加上激素和其他条件,一只鸡从出生到宰杀只要四十天,快极了。

  催肥了的洋鸭中,先杀掉两只做腊鸭,那新鲜的鸭子内脏是当天下酒的好菜。剩下的洋鸭继续养着,留到过年的正月里再杀,可以请那些来家里拜年的亲戚朋友吃个新鲜。

    农历十一月,准备杀过年猪的人家忙碌起来了,他们要备好杀猪的用具,洗干净各种器皿,联系最亲近的族人来帮忙。杀猪的当天晚上,还要摆杀猪宴,邀请自己的族人吃一餐。几乎每户人家杀猪,都会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杀猪宴。在杀猪宴上大吃大喝的时候,村民们会询问我,我的杀猪宴上的那些佳肴都是怎么做出来的。

  进入农历十二月,也就是腊月,过年的气氛更浓了。许多人家开始炒落花生、炒红薯片。自己种的落花生和薯片,是家家户户过年必备的干果。我在上海过年的时候也要炒花生,但是没有炒过红薯片。

  红薯适应性很强,对气候、土壤和肥料的要求很低,几乎到处可以种植。种红薯只要用扦插,把一段一尺长的红薯苗的一半埋在土里,它就能成活。

    我看过一篇文章,说是早年西方人把南美洲的红薯带到菲律宾以后,就作为“高科技”产品,不准出口了。直到明朝的后期,有福建省“下南洋”到菲律宾谋生的华侨,在回国探亲的时候,把红薯的藤苗藏在船舱里带回了福建老家,这才慢慢传播开来了。

    村民收了红薯以后,先放在楼板上阴干一段时间。等到红薯里的糖份增加了,便用一个特制的刨子把红薯刨成片,晒干以后收藏好。到了炒薯片的时候,把晒干的薯片和沙子一起放入锅中,不断翻炒。一直炒到薯片成了金黄色,上面出现了一些膨胀起来的不规则圆点的时候,又香又脆又甜的薯片就炒好了。
  还没到过年,村里面那些调皮的孩子,多数会找到自己家里放有炒薯片的陶盎,偷偷取出一点来,在出工的时候和小伙伴们分享。看着他们嘎嘣嘎嘣地嚼着薯片,我仿佛听见了那越来越近的过年的脚步声。

  过年以前,气氛最热烈的是打麻糍。把蒸熟的糯米打烂以后,揉成的一个个糯米饭团,就叫麻糍。好像有的地方叫打糕,有的地方叫糍粑,也有的地方叫麻糬。我参加过很多次打麻糍。

    过了腊月二十三才开始打麻糍。厅堂的中央放着一个石臼,一尺五寸见方,重约二百斤,石臼内擦得干干净净。靠着板壁,有两根打麻糍专用的五尺来长的麻糍棍,供两个人同时使用。说是“棍”,其实麻糍棍的直径有三寸左右,只是中间有一段削细了,可以盈手一握。

  厅里吃饭用的方桌上,准备好了放麻糍的竹箕,里面有二只碗,分别装着已经磨细了的盐和熟黄豆粉。

    厅后面的灶上,大锅里的糯米快要蒸熟了,饭甑的汽盖上腾腾地冒着热汽。

  一切都准备好了,参加和观看打麻糍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进来了。

    热腾腾的大甑端出来了,半甑蒸熟的糯米倒进了石臼里。我精神抖擞地跳起来,脱下外套,只穿单衫,卷起衣袖,率先拿起麻糍棍,开始在石臼里杵捣。另外一个小伙子跟上来,拿起麻糍棍,和我一起打麻糍。

  麻糍棍是用密度很大的柏树做成的,本身就很重,再加上刚出甑的糯米还没有打烂,并不是很粘,所以在开头的一二分钟里不需要花很多力气。

  可是随着糯米越来越烂,越来越粘,往往要花一百斤以上的力气,才能把麻糍棍从石臼里拔出来,连带着拉起一溜二尺来长的麻糍条。得用手蘸了旁边准备好的井水,来除去粘在棍上的麻糍,然后用双手再一次把麻糍棍高高举过头,用足全身力气,“嗨”地大喝一声,向下砸去。麻糍棍每打一下,会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脚下会感受到地面在微微地震动。我很快就浑身湿透了。

  只有这样连续击打二十多分钟,才能把糯米粒完全打烂,成为麻糍。
  和在油坊里榨油一样,打麻糍绝对是精壮男人的工作。打麻糍的厅堂是展现男人力量的舞台,在周围观看的,主要是青年男女和孩子们。麻糍棍拔不出来了,会引起围观的男青年一阵哄笑。打麻糍的小伙子那尴尬的脸涨得更红了,因为他知道,村里有好几个年轻姑娘的眼睛此刻正盯着自己呢。

    里陂上的村民经常用打麻糍来隐喻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拔不出麻糍棍,代表这个男人真是没用。

    我擦干了满头的汗水,仔细地品尝那蘸了盐和豆粉的麻糍团,麻糍团香软可口极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麻糍这淡淡的咸味,或许是我打麻糍时滴到石臼里的汗水的味道吧?

  吃过了麻糍,觉得身上有一丝冷意,赶快穿上了外套。我这才想起来,屋外还是寒冷的冬天呢。

    如果天气不太冷,打麻糍有时也会在屋外进行。

    把吃不完的麻糍晾干后,浸在水里,十天之内一般不会馊坏,可以留到新年里招待客人。

  我女儿在美国,每周六要去练习打日本式的“太鼓”。有一次,女儿邀请我们去参加他们太鼓班的“Mochi”亲善活动。我去一看,原来就是打麻糍。“Mochi”就是麻糍么,只不过他们打“Mochi”的时候,有人穿了和服,在一边打着鼓点而已。打“Mochi”时,每次打的糯米饭的量远远没有我们打麻糍时那么多,他们还有人专门蘸着水负责翻动糯米饭。巧合的是,太鼓班做出来的“Mochi”团,他们也会蘸着黄豆粉吃。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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