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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建丰|插队十年——里陂上村杂忆(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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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6-11 18:00: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原创 夏建丰 上海市知识青年历史文化研究会 2025年03月28日 00:01 上海

    1975
  1975年是我在里陂上村非常特别的一年,也是我的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一年。

  这一年的年初,我像变戏法一样,突然成了共青团员。到了年尾,我是正式党员了。

  这一年的正月里,我阴差阳错地当选了里陂上村的生产队长。到了秋天,我放弃了报名去学校读书的机会,里陂上生产队推荐了知青冯金生。经过“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的程序,他成功地去读书了。

  然而我最刻骨铭心而又终生难忘的是在1975年的初夏,我在鹿冈公社举办的农机学习班上,认识了从村前大队来的乡村教师,上海外国语学院附中的马立平同学。(对不起,当然还有后来成为好友的罗家大队的林场负责人,上海虹口中学的陆禹平同学。)

  一、入团

  我和很多人一样,没有什么理想,不知道要规划自己的人生道路,也不懂得要不断争取进步,好好表现自己,积极靠拢党团组织。

  记得在中学里,班级团支部要听取群众意见,请大家提名自己心目中的入团候选人。有一位同学提了我的名字,马上有人表示反对,理由就是我没有积极靠拢团组织。

  我到里陂上村务农的时候,父亲正在上海铁路局的隔离室里接受审查。当时传说纷纭,说父亲除了是反动学术权威以外,他还是国民党特务、美国特务和军事院校的反动军官。

  我怎么可能入团呢?即便是我想申请加入,人家会要吗?更何况我没有这个意愿。

  常年在里陂上劳动的知青中,薛志民和冯金生入团了,王君薇和李桂英入团了。李桂英还是团县委的委员,在公社大礼堂的主席台上主持过会议,作过报告。崔应辉更是早早地直接入了党。只有我属于另类,没有入团。几年过去了,剩下我和冯金生还在里陂上种田,其他的几位都有了更好的出路,离开了农村。
  1975年的春节刚过,就像变戏法一样,奇迹发生了。

  先锋大队的大队部的墙上,贴着一张永丰县团委印的漂漂亮亮的表彰全县优秀青年团员的名单。鹿冈公社这一栏里,居然有我这个非共青团员的名字。

  大队的党支部委员兼团支部书记来向我表示祝贺,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几个月前,公社打电话来,要大队上报一个优秀青年的名字,大队就报了你。

  优秀青年?他们可能是把团员青年和知识青年搞混了。很多优秀的知识青年已经离开农村,到更有出息的地方去了。剩下来的人里面,我成了优秀青年。

  过了很久,我才意识到,这奇迹应该是和当时的大环境有关系。1974年,邓小平是中央政治局委员和国务院副总理了,毛主席称赞他是“人才难得”,准备进一步重用他,整个国家的政治局势因此有了很大的松动。

  就在1974年的下半年,我父亲的工作单位给鹿冈公社写了一封信,说明我父亲的问题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他已经结束了为期六年的审查,恢复工作也已经两年了。如果不是这封来信,即使先锋大队把我的名字报上去,到了公社也应该拦下来,不会再报到县里去,我不可能突然成为优秀青年团员。

  1975年我认识了马立平以后,有一次向她提起,全县优秀青年团员的名单上也有她的名字。

  马立平说:“别提了,这些年每次回上海探亲,都要为我父母亲平反的事奔忙,一点用都没有。我和你一样,去年下半年,上海给鹿冈公社来了信,说我父母亲都属于人民内部矛盾。我也是没写入团申请,就成了优秀青年团员。”

  如此看来,发生在我身上的戏法,还不是孤例。

  二、当选生产队长

  在农村,生产队长出工在前,收工在后,不能多拿一分工分,没有任何补贴,上下受气,是最没有人愿意做的工作。

  里陂上村绝大部分是张姓,族谱上一查,他们居然还是唐朝宰相、大诗人张九龄的后代。“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说起先祖“九龄公”,村里张姓的长者都要挺一挺胸,抬一抬头,显露出极大的尊敬和骄傲。

  村里一直是姓张的人做队长,可是张姓村民分成了两房四家,互相之间谁也不服谁,争斗得比较厉害,基本上是由两房里面推出人来轮流当队长。先锋大队的人都知道,里陂上的队长特别难当。

  1974年,先锋大队有两位知青去读书了,一位是在上头生产队做队长的知青。另一位是我们里陂上的知青,县团委委员李桂英。同村的冯金生和李桂英都出生于工人家庭,但是冯金生的其他条件和李桂英相比,要稍逊一筹。

  李桂英走了以后,很快传来消息,部队就要到鹿冈公社来征兵了。冯金生很想通过当兵来离开农村,他拉着我一起去找公社武装部的姜部长。姜部长在洋坳大队蹲点工作,我们一路找到洋坳的山里。他听我们说完了来意,对冯金生说,青年去参军是好事,只要体检合格,应该没什么问题。

  过了不久,果然有两个解放军来鹿冈征兵了。冯金生身材高大,相貌也很憨厚,那两个解放军很中意他。最后,我陪着冯金生到鹿冈卫生院做体检。没想到冯金生在关键的时刻掉链子了。

  体检的最后一关是测量血压。冯金生紧张得双手发抖,头上直冒冷汗,结果是血压太高。旁边坐着的解放军摇了摇头,对冯金生说:“你别紧张,先休息一下。过二十分钟再来量一次。”

  我陪着冯金生在卫生院外面溜达,心里却很想进卫生院去找熟悉的医生,要几片降血压的药。可是今天小小的卫生院里挤满了人,解放军也在那里,实在是不敢去。冯金生第二次测量血压,还是太紧张,没有通过。解放军走了以后,我和冯金生再去卫生院,给他量血压,他的血压正常了。

  冯金生想当兵的希望破灭了。他闷闷不乐了好几天,突然对我说,他想当里陂上生产队的队长。冯金生又拉上我,一起到大队书记的家里,说了他的想法。书记说,知道了,明年里陂上的队长人选,大队会考虑的。

  1975年的正月里,有消息传来,说是大队决定,里陂上可以选知识青年当队长。为此,我和村民张寿仁、周恩绍、张发茂等一干朋友提前打了招呼,希望他们选冯金生。里陂上村开会选队长的前一天,恰巧我们知青的老班长崔应辉从南昌回到里陂上来玩。他第二天上午也参加了村里的会议。

  会议一开始,我就提出选冯金生当队长。没想到,我没有打过招呼的一个村民马上发言,他不同意。他说了冯金生的一些缺点,觉得还不如选我。他刚说完,许多人附和着说“同意”,张寿仁举着双手,大声喊着:“我选老夏!”

  就这样,我思想上一点准备也没有,阴差阳错地当选了里陂上的队长。开会时一直坐在我旁边的崔应辉感叹地说,这可以说是一次很民主的选举了。可我还是觉得,如果没有大队的暗中授意,很难说村民会选我们知青来当队长。

  散会以后,冯金生坐在那里不作声。我觉得事情没有做好,他当队长的愿望没有实现,我很对不起他。或许他会觉得,是我耍弄了他。我想了想,坦率地对他说:“我知道你参军不成功,就想当队长,目的就是为了去读书,可以离开农村。这样吧,今年学校招生的时候。里陂上就推选你去读书。”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我,脸上渐渐舒展开来。

  到了夏天,学校开始招生了,我没有报名,而是推荐了冯金生。这使得大队书记十分惊讶。

  1975年的秋天,冯金生成功地去读书了,我也成功地兑现了自己对他的承诺。

  三、农机学习班
  为了让剩下的知识青年比较安心地留在农村,各级政府想了很多办法,其中之一是让知青学一点手艺和技术,让他们在农村发挥一点作用,提高一点生活水平。

  1975年6月,鹿冈公社为知青开办了木工、电工和农机等各种学习班,名曰“函授班”,为期一周,可以记工分。我有开柴油机碾米和抽水的经历,还参加过永丰县的手动插秧机培训班,于是报名参加了农机学习班,听公社的干部说,会有上海的师傅来教我们。

  开班的第一天上午,上海来的老师要我们作自我介绍。过去的六年,我专心在里陂上种田,和我们大队其他生产队的知青交往并不多。至于其他大队的知青,认识的没几个。
  我很认真地看着学习班上的陌生面孔,听他们自我介绍。大眼睛笑眯眯的同学是青山大队来的张延敏。高大白净的女同学是前村大队的,叫许刃解,这个名字很特别。眼睛很小的同学是陆禹平,从罗家大队来的。

  有个女同学迟到了,她叫马立平。不用说了,虽然以前没有见过,她一定是村前大队的马立平,做民办老师很有名气的马立平,有很多传说的马立平。她已经在教书,又是女的,怎么也来学农机修理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走上前去和马立平打招呼:“你好,我是先锋大队的。”

  “知道,你是里陂上的队长,听说过,没见过。”

  “你已经在村前做老师,怎么还会来参加这个学习班呢?”我明明知道她在会上已经说过了,但是我觉得她的理由很特别,故意再问她。

  马立平说:“我的学生问我,拖拉机是怎么会走的,我回答不上来,所以就来了。”她的脸上一派纯真,大眼睛里清澈见底。
  我想,此人倒是挺认真、挺执着的,很不错。但是拖拉机是怎么会走的,只要找本书看看就行了呀。于是我笑着打趣说:“如果你的学生问你,飞机是怎么会飞的,那你也要去学开飞机了?”

  马立平语塞了,大眼睛眨了两下,原本俊俏的脸一下子羞得绯红,漂亮极了。

  今天,马立平这个名字和形象对上了。

  当天晚上回到里陂上,我一直睡不安稳,再也无法在脑海中抹去马立平的形象,不禁回忆起有关马立平这三个字的点点滴滴。

  1969年底,村前大队的高坑生产队有个女孩子嫁到里陂上村以后,说起高坑村的上海佬栽禾快极了,我第一次听到了马立平这个名字。

  有一次,鹿冈中学的老师来支援里陂上双抢时,议论到村前大队的民办老师中有“两只瓶”:马立平和陈亚平。说是上次县文教局来人,听了马立平的课,评价很高。

  听说马立平在中学里的学习成绩非常好。她在上外附中开始学习西班牙语,古巴籍老师编的常用词典,她能够背出来。古巴的国家芭蕾舞团来上海访问时,老师让马立平正式担任口语翻译,而当时她仅是一名初中二年级的学生。

  不久前,洋坳大队的夏元麟到永丰的“知青办”写材料,回来时在里陂上歇脚,说起村前大队的马立平也去了,他拿出马立平写的稿件给我看。稿件的字迹非常端正,起首的一句是:“笔直的曾坊河静静地流着……”写的是一位上海知青在开挖曾坊河的过程中十分努力,积劳成疾,因病去世的故事。从文章来看,马立平可以算得上是才女。

  传说马立平的父亲是干部,曾经是上海一个区的常委、副区长,文化革命初期受迫害去世。

  据说马立平有一个比较正式的男朋友,是在高坑村一起务农的男知青。据说还有别人在追求她。

  据说……

  第二天,马立平没有在农机学习班上出现。一打听,她因学校里有课,不能来。

  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像歌词中说的:

  只因为在人群中(农机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
  ……

  我再三告诉自己,我和她的成长环境不同。再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但我还是忍不住: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村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

  过去也曾有别的女知青对我表示过好感,可是我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觉。

  农机学习班结束,过了一个多月,我实在忍受不了煎熬,决定要给马立平写信。我俩所在的先锋大队和村前大队的邮路,是公社的邮递员老徐负责,我请老徐做信使,帮我把信送到马立平手里。

  信的开头是“亲爱的马立平同志:”
  在那个年代,这很大胆了。后来,我们的两个孩子都很熟悉这个称呼。
  信的最后一句话表述了我的心迹:
  我决心参加到追求你的队伍中来。

  熟悉我的人会说,我是一个没有归宿的人,没有什么追求。“知我者谓我何求”,仔细想来,我一不求入团入党,二不求当队长,三不求离开农村,只是老老实实地认真做好眼前的事,确实别无所求。

  但是我平生唯一有过的追求,就是这一次。

  过了一段时间,我收到了马立平的回信,她同意通信。我眼前顿时一片澄明,感觉自己进入了全新的世界,好像生命重新开始了。

  可是,我犯了一个技术错误。老徐帮我送信,坚决不肯让我贴邮票。最后我说,在上海,市内通信是半价,就贴四分邮票吧。老徐同意了。贴四分邮票的信太特别了,很快在我们这一片的知青中间,传开了一句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管他呢,我就是那只快乐的癞蛤蟆。

  农机班结束以后,我想方设法,为里陂上村争取到了一台免费的手扶拖拉机。
  同时,我作为“夏师傅”,也开始接受其他地方的邀请,帮助修理柴油机和手扶拖拉机。其中当然也包括到马立平那里,帮助修理她执教的村前小学用来搞勤工俭学的那台柴油机。

  我永远不会忘记1975年的6月,不会忘记鹿冈公社的农机学习班。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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