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寿义 老知青家园 2019-07-03
往事15 猪圈隔壁是宿舍 ( 上 )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在四连干活,住的那一栋房子,西头一半是猪圈,东头一半是知青宿舍,中间就隔一堵土坯墙。
知青宿舍有幸和八戒结下不解之缘,至少有两个特点:
一是动静大,用现在话说,就是有“噪音”。有一句形容词说“杀猪似的叫唤起来”,其实这句话并不完全对。夏锄大会战、麦收大会战、国庆、过大年,需要改善伙食了,这时候食堂逮一头大肥猪,四蹄捆紧,杀猪刀在它眼前比划,这畜生好像知道知青的开心之日,就是自己的难受之时,死到临头了,挣扎,“杀猪似的叫唤起来”,是对的。问题是这家伙,不杀它的时候、好吃好喝的伺候它的时候、它自己拿猪圈当敬老院的时候,也叫唤,饿了就不停地哼哼,没个消停的时候。有时候我们睡到半夜,这畜生不知怎么回事,也“杀猪似的叫唤起来”,这声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起来瘆得慌,搞得劳累了一天的知青时不时的被这嚎叫之声所惊醒。
二是味难闻。宿舍挨着猪圈,冬天还好一些,夏天那个味,能把人熏死,只不过知青“与八戒邻,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矣!分场的猪号牛圈马厩是挨在一起的,到处都是猪粪、牛粪、马粪,成群的瞎虻。一下雨,一片泥泞,根本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粪水,走道一步一打滑,摔一跤能臭好几天。北大荒的猪,好像还爱在粪水里打个滚,有一句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浑身“埋了沽汰”的小猪,还爱到处撒着欢地乱跑。在没有油水的日子里,它们总给知青带来不着边际的遐想和企盼—— 真的想不起来,在那样的一种环境下,当年的我们是怎么一天一天熬过来的。
上海知青小祝,是车老板子,干活又麻利又勤快。一天大清早就起来套车准备上山拉柴禾去了。一会儿职工老张头风风火火地闯进宿舍,吵吵巴火地喊“小祝—— !”“小祝 —— !”他一看小祝的炕上没人,奇了怪了,自言自语道:“小祝咋不见了呢?”
大家伙都被他吵醒了,有人就搭话了 ——
“张大爷,小猪在隔壁;你们家的小猪跑丢了,也不能往我们知青的宿舍里找呀!”
往事16 猪圈隔壁是宿舍(中)
知青住的这半栋宿舍,倒不是南北两铺大炕,它就南面一溜炕,北面是走道。
这栋房子可有些年头了,四下漏气。入冬前虽说也曾经又给它抹过一层大泥,但在零下二十几度、三十几度的严寒之下,能顶什么用呢?我们待在宿舍里,常常如三九天穿单裤—— 抖起来了。当时,非常羡慕前面一栋房子的兽医室,小火炉成天通红通红的,室内温暖如春,窗户玻璃总是透明的,哪像我们宿舍的窗户玻璃,成天挂着霜?
宿舍也烧炉子,白天都在外面干活,通常是在收工前烧,能热乎一阵,慢慢地就凉了、冷了—— 哪有这么多的柴禾可以可劲地烧呢?
好在土炕还有点热乎气儿。
在农场看过电影《创业》。大庆石油会战初期,“青天一顶星星亮,荒原一片篝火红”,干部工人住在拉合辫干打垒的房子里,都戴带着皮帽子睡觉,每当看到这一幕,知青都不住地点头:“是这样的!是这样的!”觉得特别真实,感同身受。
冬天,我们经常戴着皮帽子睡觉,不是瞎白活。屋子冷,脱下的棉袄棉裤都一股脑儿地压在被子上,显得厚实一些,脸露在外面还冻脸,埋在被子里吧。后半夜,外面零下二十几度、三十几度,宿舍里肯定在零下了,呼出的热气很快在被子上面结成霜,早上叠被子的时候都硬硬的,能发出声响;铁丝上的毛巾邦邦硬,直的;脸盆里的水冻成了冰坨子,甚至连牙膏都冻住了,挤不出来。四连连长老牟头,有一次早上到宿舍来,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老泪纵横,坐在炕沿上久久没说出话来 ... ...
一天,天实在太冷了,过了吃早饭的时间,我们还瑟缩在“冰窑”里,其实早就冻醒了,睡不着,也爬不起,个个蜷成一只虾,真正做到了“睡如一张弓”。职工老张头过来招呼我们起来干活,一看,还躺着,半开玩笑的说:“小杜啊,咋地啦?和炕冻一起啦?”
小杜是天津知青,嘴皮子是何等的利索,马上答道:“马上就起,我正要到马号里去暖和暖和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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