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准之女: 谁在选择性“消费”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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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之女驳“吴敬琏是顾准传人” 谁在选择性“消费”顾准？


2015年是著名经济学家、思想家顾准百年。近日，经济学家刘胜军先生发表一通吴敬琏与顾准的言论，在网上激起轩然大波。顾准之女顾秀林驳“吴敬琏是顾准传人”之说，亦不满如今思想界消费顾准。这番争论揭出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包括顾准子女与父亲尘封往事、顾秀林与吴敬琏的芥蒂。顾准之女认为，如今思想界消费顾准已成时尚。那么，即使是消费顾准，除了思想，别忽略独立人格。


顾秀林


吴敬琏是顾准传人？顾准之女：消费顾准成时尚


1月26日，中欧陆家嘴国际金融研究院执行副院长、FT中文网专栏作者刘胜军在个人微博上重发吴敬琏于1995年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学研究所纪念顾准80周年座谈会上的发言，原题为《中国需要这样的思想家》的文章，并截取文中段落连发在微博上。吴敬琏先生是顾准学生、著名经济学家，曾在1989年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人称“吴市场”。1月27日，刘胜军再发微博祝贺“‘吴市场’生日快乐”，称“1月24日是吴敬琏85岁生日”，刘胜军赞吴敬琏“当年不畏意识形态大棒，力主市场经济，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并称吴敬琏是“顾准精神衣钵传人，为当代知识分子守住一丝尊严”。




刘胜军微博


正当此时，顾准女儿顾秀林对称吴为“顾准精神衣钵传人”这一说法极度不满，并强硬回击。在新浪博客中，顾秀林说，“因为今年是先父百年，他们正在把这个吴敬琏营造的市场经济‘圣’顾准抬出来，掩盖他们扔的一地鸡毛。……顾准只不过是提出计划经济也可以利用市场调节，就被以吴敬琏为符号的伪正统打击到死。”





顾秀林微博


顾秀林随后在微博上连发数弹：


“你们都去问问吴敬琏，从1957年开始批判顾准的是谁，后来定他反革命修正主义是谁，再后来当市场经济第一徒，从头到尾永远正确是谁？吴敬琏和顾准同一个研究室多少年？为何要到文革末期才知道顾准是奇才？这里面有什么不能讲、不想讲、至今也不讲的故事？”


此后，顾秀林继续说道：“消费顾准，成了你们的时尚啦。似乎他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能消费……”


“只看身份地位和帮伙人数，不讲历史，不讲事实，不讲逻辑，不分是非，不坚持原则，为今日江湖规矩。大讲5%隐瞒95%，还自称摆事实就是他们一贯的手段，吴敬琏陈敏之都这样。”


顾准，是中国当代学者，思想家，经济学家，会计学家，历史学家，也是中国最早提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第一人。他一生中两次被打成“右派”，提出理论当时几乎无人能懂，改革开放后被认为是中国自由主义先驱。上述陈敏之为顾准胞弟，是上海社会科学院部门经济研究所研究员，著有大量顾准研究文献。


顾准子女为何有些“反潮流”？


顾准与妻子汪璧生有五个子女：长女顾淑林现为清华大学技术创新研究中心教授，长子顾逸东为中国载人航天工程应用系统总指挥、总设计师，2005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技术科学部院士。顾南九现为国家发改委大飞机项目协调小组负责人。女儿顾秀林现为云南财经大学社会与经济行为研究中心教授，是著名的反转基因人士。小儿子顾重之，1979年高考的北京状元，现在美国工作。



顾准全家福，拍摄于20世纪50年代

顾秀林与吴敬琏、陈敏之等学者的芥蒂也并非一朝而成。在1995年纪念顾准的讲话中，吴敬琏提到：“‘文化大革命’开始，顾准的子女受到‘左’的思想的毒害和为形势所迫，同他断绝往来，划清界线。顾准对这一点深感痛心。然而他还是处处为他们着想，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最珍惜、准备以生命来捍卫的东西。”2011年4月，传吴敬琏与友人聚餐，再次谈到顾准的子女“最近思想变得有点‘左’”，吴敬琏表示他心里不大好受。


吴敬琏显然更愿意在顾准子女那里，看到顾准的“遗风”，而不是成为“左派”。尤其是顾南九和顾秀林，非但并没有像知识界“期待”的那样做，并不迎合坊间对顾准的“赞颂”和“崇拜”，倒是很有些“反潮流”的气概。


听到主流学者批毛的高论，顾南九感慨地说：毛泽东缔造这个国家容易吗？2004年8月，郎咸平挑起“郎顾之争”，从而掀起了所谓“第三次改革大争论”。顾南九和其他“非主流经济学家”一样，公开支持郎咸平，加入了 “反思改革者”的行列。



顾南九（资料图）



顾秀林（资料图）


2011年12月26日，顾秀林开设的《全球化辨析》，面对云南财经大学的学友，深有感触地说：今天，才是中国的圣诞节。顾秀林曾直言不讳，忍受不了“柴静体”：是谁在指示你每年准时炒一次顾准？


吴敬琏的“心里不大好受”很快在网络上有了回应：近几年来，网络上不断出现诸如《顾秀林等子女对其父亲顾准不仁不义是谁揭发的》、《揭秘:知名经济学家顾准是被女儿顾秀林逼死的》、《顾准与子女文革断绝关系：一场“大义灭亲”悲剧》的文章（前2篇文章甚至没有标注作者和出处），这些文章披露顾准与子女尘封往事，如文革时顾准妻子提出离婚，子女开始不再理他，1967年底子女跟顾准脱离关系，后来违心写下“认罪书”；顾准临死前五个子女没有一个来看他……


消费顾准：除了思想，别忽略独立人格


这些文章似乎印证吴敬琏的一些说法。放到今天，顾氏兄妹的做法很容易让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议，加之外界舆论判定顾准子女们竟完全没有秉承父亲思想解放先锋的精神气质，于是从历史中找到了的问题的根源。有网友骂道：顾秀林，你好意思承认是顾准的女儿吗？可是，真相是这样单线条的吗？


不妨听听别的声音。在《顾准全传》和文章《顾准子女：顾准活着也会反对吴敬琏、反思改革》中，对几个疑点是这样回应的：顾准子女跟他脱离关系，是顾准跟夫人汪璧商定的结果；汪璧受顾准牵连被开除出党，于1968年自杀身亡，抛下没有管的5个孩子，孩子们在学校受尽歧视，被骂作”狗崽子”，压力无比之大；顾准的妹夫施义之曾任公安部常务副部长，他承认是他阻止岳母与孩子们去见顾准，“那个年代就是这样，我当个公安部长都朝不保夕。”


网络和外界热衷扒顾家在文革中的遭遇，顾秀林等顾准子女或许都已不愿意谈起那些事情。但对于指责，他们会回击。前文提及，吴敬琏教授曾说：“‘文化大革命’开始，顾准的子女受到‘左’的思想的毒害和为形势所迫，同他断绝往来，‘划清界线’。顾准对这一点深感痛心……对此，顾秀林的微博回复是：“最虚伪。定顾准反革命修正主义，是谁？人孰无过，过则改之。50年了，可自责过？把责任都推给别人，这就是“一丝尊严”？”


到这里，有些可以理解顾准子女为何不通过“顾准热”，追加自己的使用价值，名利双收？顾准的子女颇有些遗传顾准的“孤高”。如今，世人皆赞顾准，除了思想，更不该忘记他的人格——独立自由地思考。顾准的后代，也有独立判断，旁人不能一厢情愿，要求顾准的子女必须成为“右派”，而不能成为“左派”。这并非顾准所理解的“自由”和“民主”呀？


当“民主”和“自由”，成为一种“政治正确”的时候，也需要警惕滥用“民主”和“自由”，排斥异己的做法。



顾准（1915年7月1日－1974年12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