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寿义 老知青家园 7月15日
往事131--“扎根边疆一辈子!”
大约是一九七三年或一九七四年(记忆恐有错讹,请荒友指正),我们来到农场已经五六年了,当年稚气未脱的中学生已经蜕变成了大小伙子大姑娘。按照当时的《婚姻法》,我们都已经过了法定的结婚年龄底线,这时候农场(或整个北大荒)提出了一个口号:“艰苦奋斗四十年,扎根边疆一辈子!”
虽然我的心里象明镜儿似的:上山下乡不是“学农劳动”,不是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回家的,但要说“扎根边疆一辈子”的思想准备,说心里话当时那时候可是真没有,总以为三年五载、说下大天来,来个“八年抗战”,差不离总可以回上海了吧?
我觉得绝大多数知青和我差不多,都对这个口号很不理解,冷不丁也难以接受:当初只是说“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现在又说要“扎根边疆一辈子”,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一辈子”要在北大荒扎下根了呢?是不是也意味着我们要彻底和上海“划清界线”了呢?奇怪的是农场为什么又一直规定男女知青之间不能说话、不准谈恋爱呢?——不能说话、不准谈恋爱,那就不能成家立业,这“根”咋扎呢?——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奇怪的悖论!
还记得一次次大会小会上连长对知青的训话:“不准谈恋爱!”“别见了女同胞就走不动道!”声色俱厉,三令五申。
真有胆大包天的知青义无反顾地追求爱情,向往幸福,那也完全转入了“地下”,做贼似的。
那是一个“假、大、空”的年代。《语录》里“看一个青年是不是革命的,拿什么做标准呢?拿什么去辨别他呢?只有一个标准,这就是看他愿意不愿意、并且实行不实行和广大的工农群众结合在一块。愿意并且实行和工农结合的,是革命的,否则就是不革命的,或者是反革命的”人人可以张嘴就来,宿舍山墙上的黑板报也是花花绿绿的写得满满登登。
谁也不敢做“不革命的,或者是反革命的。”
真有人豁出来了,大会小会的慷慨激昂、哭着喊着争相发言:“活着就要拼命干,小车不倒只管推,艰苦奋斗四十年,扎根边疆一辈子!”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抑扬顿挫,合辙押韵。
我们农场鼎盛时期有各地地知青近万人,1979 年我去农场迁移户口时,那差不多已经是风起云涌、浩浩汤汤、势如破竹的“大返城”浪潮后期了,我敢断言其时农场留下的各地知青总数不会超过 500 人,而且这 500 人也可能如我似的正在办理户口迁移手续。一栋栋知青宿舍人去屋空,遍地狼籍,破败不堪;一个个分场死一般地沉寂,“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整个农场满目凄凉。
“扎根边疆一辈子”的知青有没有?有!那才是真正的凤毛麟角,那是不会喊“革命”口号的老实巴脚的“后进分子”。
我也是个“口头革命派”,我也曾表过决心要“扎根边疆一辈子”,但最终我也离开了农场。之所以写下这段文字,只是想真实地记录下那一段被扭曲的历史。
往事132--北大荒知青都抽啥烟?
知青下乡在北大荒农场,短则五六年,长则十年都打不住,不少男知青学会了抽烟。
还记得我们分场的李干事最反对知青抽烟了,他多次在大会小会上苦口婆心地说:“我说啊,好些知青学会抽烟了!学啥不好要学抽烟?抽烟有啥意思?抽烟就是烧钱哪!你们想想看,烟卷叼在嘴上,点火烧烧就没了!不就是烧钱吗?肺还熏黑了哪!大伙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啊?”
李干事语重心长,说得句句在理,而且他身体力行,从不抽烟,但知青只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吞云吐雾,照抽不误。
知青少有抽“握手”牌的,太掉价。抽这种烟的多为当地老职工,经济条件不咋的,但比抽蛤蟆烟强一点儿,好歹是卷烟。
迎春牌,0.28 元一盒。抽烟不忘“要斗私,批修。”
葡萄、迎春、哈尔滨,这三种牌子的卷烟知青抽得最多,经济条件好一点的抽“迎春”“哈尔滨”,差一点的抽“葡萄”。有时候小卖部不是缺这个就是缺哪个,只能有啥买啥。
当年农场小卖部卖卷烟既不需要“烟票”,也不限购。在我印象中“哈尔滨”时断时续,有时候接不上捻子,比较紧俏一些。
以上卷烟为黑龙江生产。
这是天津产的,天津知青探亲回农场多带“恒大牌”香烟。价格应与上海的“大前门”相当或略高。
飞马、大前门、牡丹这三种卷烟均为上海产,上海知青探亲回农场带这三种卷烟的较多。其中带“飞马”者较少,因为档次不够,有点“拿不出手”。
记得当时上海的卷烟还有“勇士”和“大联珠”,勇士牌的画面是武松打虎,大联珠牌的画面是轴承。
“勇士”的档次与“握手”相类似,“大联珠”的档次与“葡萄”相类似,所以没有知青会带这两种牌子的卷烟回农场。
也有的知青兜里会揣两盒烟,自己抽的是“飞马”,敬给别人的是“大前门”;相反的情况也不少见,抠了八索的,万一露了馅了就难以做人了。
当年上海的卷烟是计划供应的,不管该户没人抽烟或者家里有好几杆“烟枪”,也不分“大户”“小户”,每家每户一份“香烟票”,一视同仁,童叟无欺。
不抽烟的人家可以将“香烟票”送人,也可以找人换鸡蛋以改善伙食。
知青带回农场的卷烟一般都不多,几回一“共产”差不离就没了,绝大多数时间还是抽黑龙江本地产的卷烟。
有知青烟瘾特别大的,偶尔晚上烟卷断档的时候,浑身难受,甚至会踅摸丢在地上的烟蒂拼拼凑凑来一支“自来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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