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4-08 作者:晚秋子歌
我开始接替小陈上课,成了一名民办教师,使用云南统编一年级教材,没有什么难度。问题马上出现了,学生不会汉语,学的又是汉语教材,这时我还没学几句哈尼话,这可不好教。我与老阿批也只能靠手势交流,必须尽快掌握哈尼语言,15岁的学生当龙,晚上与我住在一起,成了我的老师。我用笔记本将哈尼常用语译成汉语。如:“你要去哪里”?译成:“恼阿给以对”。多记,多背、多讲,因没有文字,语法简单,一段时间后,我与学生和老阿批可以简单会话,学生也逐渐学会汉语,我们的一些上海知青,傣语讲得非常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傣族,在民族地区,学习当地语言很重要的。
我们找了一块空地,决定带学生种蔬菜,围上竹栏,四周挖出深沟,防止家猪闯入,里面建了,男女两个厕所。学生从没有在厕所内方便的习惯,怕臭,我只好强迫他们,时间长了也习惯。我们用人粪拌上牛粪与稻草,经发酵后,那可是最好的有机肥料。白菜、莲花白等长得又大又嫩,这样的绿色食口现在很难吃到,每个学生都分到一份,自己也吃不完。学生的的头发是我全包的,有的长时间不理发,又乱,又脏,我全理成短发,既卫生,又精神。我们知青都是互相理发的,一把剪刀,一把梳子,一面镜子,没有推剪,仍然能理出好的头型来。许多哈尼老乡也来找我理发,后来他们看我忙不过来,来的人少了。理发是件小事,在理的过程中,我与他们多了交流的机会,也是我学哈尼话的好机会。在上课时,我对学生很严厉,他们都怕我。目的是让他们能学到点知识,跟上教学的步伐。他们年龄悬殊很大,小的不到6岁,最大的15岁,接受能力不一样,最麻烦的是,不断有新生进来。我向老队长建议,分成2个班,队里有位30来岁的妇女,读过小学,我带她一起教。后来我们是2个民办教师,分大班与小班,我们的学生大都努力学习,由于队干部与家长的重视,我们的学校办得是成功的。后来我得知,60来多个学生中,竟有10多个当了国家正式教师,作为他们的老师,能不感到欣慰吗?队里有台崭新的上海蜜峰牌缝纫机,在上海时我就学会使用,机器抬到我住处,开始时缝一些旧衣服,我发现男女老幼都喜欢戴汉族的解放帽,看似简单,其实要做得周正、好看不容易。我到公社缝纫组去,在师傅的指点下,我掌握了要领。因送来的布料太多,我又不好意思让他们等的时间太长,经常晚上点着马灯踏机器。我的学生当龙几次对我说,他要将这些布退给他们,说我忙不过来,还把几个送布的人骂了一通。老队长在开大会时也提到了此事,自然来的人少了许多。这里民办小学只上天课,下午,我多数时间在做木活,有队里的,大量还是私人送来的,如小木箱,吃饭的桌子橈子等。我自己也做了书柜、写字台、沙发椅子等,老乡送给我上好的红椿木与香樟木,我带回了上海,我从上海设法搞到了几根无缝钢管,送给他们做火药枪,他们高兴极了。
一天,老队长与我商量,说队里还有点钱,想买一台手扶拖拉,我很赞成,也建议再买一台碾米机。这里各民族春米的方式基本一样,很原始。清晨,全寨子一片擱登的春米声,我也尝过种滋味,费时费力。那天,全寨子出动修路,我花了9个小时,将拖拉机开进村里,而这里的土壤很硬,手扶拖拉机犁不动,耙田还可以。碾米机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最高兴最受益的是妇女,每天他们可节省1个多小时,后来又来买了电动脱粒机,它可以顶几十个劳动力。我们都尝到了机械化的好处,而机械的维修自然落在我身上。
在公社农机员周正华的帮助下,我学会了柴油机修理。机器长时间的工作,经常会出故障,一次因买不到零件,停了几天,一次因碾米筛子规格不同,又停了几天。我与老队长走50多公里山路,到景洪才买到零件,这是易损品,我们买了许多,很重,老队长不让我背,在我再三坚持下,才分一小部分给我,内心很感动。我与他走过两次,沿途让我欣赏到了西双版纳的美丽景色,那是原始的美。
有了机器后,就有了依赖性,再用人工春米就不乐意了。1973年初,队里想利用一条小溪,建一个小水电,我去看了一下,水流虽不大,但可以形成高落差,我与老队长立即去县水利局,他们大力支持,说“国家、还有一部分资金补贴”并派2个技术员来。我去书店买了好几本‘:关于小水电的技术书籍,请教技以:,术员,我知道将来的日常维修还要靠我们自己,全寨子动员起来,挖水渠、修蓄水池,做压力水管。架高压杆非常艰难,电站离寨子有3公里,要翻一座高山。我带领学生也去参加挖水渠,在县里公社的支持帮助下,20千瓦的小水电发电成功了,全寨子欢欣鼓舞。要知道,整个勐仑,电的村寨廖廖无几。有了电,我们还建了一套锯板机。我真敬佩哈尼这个民族,他们重视孩子的教育,对农业机械化的渴望,他们患厚、善良、不怕苦的品质,深深打动了我。
我每天实际干活的时间有10多个小时,老百姓称我是寨里最忙的一个人,这是真实的。我心里很清楚,要在这里坚持下来,不能闲着,让自己随时保持疲劳的状态,一觉睡到天亮,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队干部、老乡、尤其是老阿批,他们爱护我,照顾我,他们多次用同样的话对我说:“我们300多人,你 才1人,我们每人给你一点,你吃不完。”的确如此,在生活方面我不用操心,主要由老阿批照顾,她没有子女丈夫也去世了,将我当亲人一样,每天都来,给我做的哈尼族的衣服。现在我还保存一件,以作留念。她经常对我说,不要太累了。我很庆幸,有一个慈祥善良的哈尼干妈,内心充满了感激之到了莫登之后,我没有做过农活,队长不让我去。一次,学生放假,我坚持要与他们去“睡田”,背上行李,爬了5个多小时的山路,这里离边界己不远了,有10多亩水田,一部分山地,花了10来天时间,把农活做好。一切都那么原始,虽然很辛苦,内心很充实。我第一次看到江对面罕见的大龙竹,其根部直径有40多厘米,弯弯的竹尖有10多层楼房高。通过这次“睡田”,我更感受到这个民族多么不容易啊!我无力改变他们的面貌,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他们到处夸我,宣传我,引起公社、县以及上海慰问团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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