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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一(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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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19: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渡口
(一)
作者:程济威
大屁股滩,犹如一座遗世独立的孤岛,四面皆被浩渺的水波环绕,近乎与外界完全隔绝。那一日,带队的黄京柱突发盲肠炎,病痛的折磨让他在夜里发出阵阵凄厉的哀嚎。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回荡,惊得所有知青整夜辗转难眠,恐怖的氛围如影随形。一夜的煎熬后,黄京柱无奈地回去了,踏上了回扬州的归程。自此,知青们也纷纷托关系陆续离开。刚刚有点人气的大屁股滩,如今又变得空荡荡的,仅剩下我一人茕茕孑立。孤单而冷漠的大屁股滩,弥漫着难以忍受的寂寞。为了排遣这份孤寂,我只有时常前往刘圩。那里是场部所在,晚上常常会放映露天电影。在那一方银幕前,我可以获得稍许的文化慰藉,仿佛在荒芜的岁月里寻到了一抹温暖的亮色。
专门摆渡的是父女俩。他们的家就在河边,用两块柴笆钭靠着拼了一个棚子,两边用黄泥糊了一层,黄泥外面披了很多草,就如今天的帐篷一样,三角型。帐篷里朝内处垫着有高高稻草的地铺,地铺上面卷着两个被筒,中间挂着一块深色回纺布,看得出来,父女俩同在一个地铺睏觉。意外的是,向外的枕头旁边我发现了一本泛黄的书,书是摊开的,我捧起轻轻一瞄:“你以为我会无足轻重的留在这里吗?你以为我是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吗?你以为我贫穷、低微、不美、缈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和你有一样多的灵魂,一样充实的心‘’。那不是名著《简爱》吗,顿时,我便吃惊。当时,能看《简爱》的人可谓凤毛麟角,这个女人,能保存这本书,还不时的翻看,肯定不是一般女子。
地铺占据了帐篷的半壁江山,靠门口,摆着一张袖珍矮桌子,碗筷灯盏笔砚就放在矮桌上,那方砚台灰头土脑的毫不起眼,但是,我一看就是汉砚,是古董,我父亲也有一方。柴篷门外有一个土垒的小锅灶,这就是他们的全部生活。我不由得对这对父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有了要弄清他们底细的冲动。每次我过河时都喜欢与他们聊几句,渐渐的,我知道老头姓章,估计,女儿也是姓章了。至于,从什么地方来,来之前干什么,不得而知。老章的准确年龄看不出来,只见他脸上的皱纹如刀刻一般,显示有着过多的风霜雨雪侵蚀。然而,女儿却是出奇的美丽。她穿着一件过到膝盖的大袱棉衣,一绺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半个面庞,只要她习惯地用手挪开那一绺头发,便会露出她那惊人的美丽:五官犹如白玉雕琢,就像断臂的维纳斯,是精雕细琢的美丽,轮廓分明、恰到好处,多一块显多,少一点又显少,只是脸色苍白,这白不是健康的白,而是一种病态。看得出来,这个女孩有病,病得不轻,已入膏肓。
这父女俩,好像在逃避什么。因为这偌大的渡口,除了知青及偶尔场部有人过河,几乎没有其他的人从此经过。只是遇到知青过河时,才有与人交流说话的机会。每当知青过河,老头仍是沉默不语,女儿却是特别的兴奋。因为,女孩大了,尽管有病,也渴望爱情,只是,爱情难有降临,没有那个男知青愿意垂青这个多病的女子。
渐渐的,我成了唯一过河的人,与她熟悉了许多。每当我过河时,女孩子总是争着从父亲手里抢过木浆,亲自操浆,从二十三滩接到施沟,回去时,她必定会守在渡口,将我送回二十三滩。她应当大我很多,理应是姐姐,但是我仍然感觉出她眼中放射出的温度。只是,我还不懂得接受这份温度。那年,我还不满十八岁。虽然超强的体力劳动让我变得勇猛,像个男子汉了,但心志仍然稚嫩。我明显的感觉她不断的在喘气,还微微的闷咳,锅灶旁边的药罐子和弥漫的草药味,知道在吃中药。我非常同情这个姐姐,天公总是不作美,给了她美丽的面容,却夺了她健康的体魄,有可能这就是红颜薄命的道理。
一次,我又去刘圩看电影,两场电影下来,已经夜深,没有想到,她仍在渡口等着我并坚持着要亲自送我过河,她爸拗不过她,只得随她去了。深夜,月光如洗,她操着桨,说,我直接将你送到大屁股滩吧,省得你从二十三滩还要走很长一程夜路,况且中间,还有一段很长的芦苇滩。我只得随她了,潜意识里,也想与她多待一会。空荡荡的湖面上微风飘忽,有了一丝凉意。月亮慢慢升高了,毫不吝啬的将月光抛向湖面,水面波光粼粼,一闪一闪的。若大的湖面,四处望去,并没有其他船只,只有她划着的小舟在湖上荡漾,就如浮在水上的一片芦叶。在皎洁的月光衬映下,我感觉她的脸庞变红了,就如搽了胭脂似的。我从未这么近距离的注视过她,今天恰好面对面坐着,无法回避她直射的目光。她不时撩起额前垂下的一绺秀发,露出明亮的眼睛,那眼睛分明夺人魂魄,难怪很多人会为她叹息。我暗暗地试图将她的五官分开,发现,分开了就普普通通了,就与所有人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唇一样,没有了特别之处。看到眼前这个美丽的姐姐,我不由得萌动起一缕情丝:这个姐姐如果没有病该有多好,有时,青春会冲破年龄的距离……。
这晚她说了很多,我知道她的芳名叫章娴,这个名字,好有文化。她还说了,她爸爸在大学教书,是旧知识分子,后来,出事了,爸爸遭批斗,妈妈受不了,走了,去了天堂。她跟着爸爸颠沛流离,落脚在这里,好在这里人烟稀少,没有人追问他们父女的底细。加上她爸出生水乡,从小便懂得弄船,因此,倒也落得安逸。听了她的叙述,我丝毫没有感到意外,那年月,落难的知识分子多了,我的身边就有,有大公报记者,有京剧艺术家,甚至连水利建设的著名专家我都与他一起扎过稻把。我感觉,他们都是好人,有用的人,只是时运不济,被人为的耽搁了。想到此,我故作不着边际的问道,我看你经常在喝药,为什么不去医院看病,她听了,苦笑了一下:没证明!
章㛠把我送到了大屁股滩知青宿舍河边,此时已是下半夜。夜的宁静仿佛将我们与世界隔绝,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夏天的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燥热,却也让人感受到一种别样的宁静。我说,别走了,夜已经很深了。她犹豫片刻,好像预感会有挽留也期待着挽留,便欣然的点了点头。大屁股滩的半边屁股平时就我一人形单影只地伫立在那里,四周寂静无声。那无边的寂寞如潮水般将我紧紧包围,令人难耐至极。当夜幕悄然降临,那神秘莫测、时远时近且飘忽不定的磷火便开始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那幽蓝的火光仿佛来自幽冥地府的使者,让人不寒而栗。每一次火光的跳动,都让我的心猛地揪紧,恐惧在心中不断蔓延。在这样的氛围下,我的思绪自然而然地飘向了《聊斋志异》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有时我会想,倘若此时遇到一位美丽的女鬼,或许也不失为一种奇妙的邂逅。她那婀娜的身姿、哀怨的眼神,说不定会为这冷清的夜晚增添一抹别样的色彩。然而,下一秒我又会陷入深深的担忧,万一遇到的是一位恶鬼那该如何是好?那狰狞的面容、恐怖的吼叫,光是想想都让人胆战心惊。吓得我有时会慌乱地把头蒙在被窝里,试图躲避这令人恐惧的黑暗。今天,章娴来了,她的出现就像一道温暖的月光,瞬间驱散了这片土地上的阴霾。有了她,这里便有了些许生气,不再是那令人胆寒的寂寞荒野。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活力与希望,让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愉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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