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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建丰|插队十年——里陂上村杂忆(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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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建丰 上海市知识青年历史文化研究会 2025年10月10日 00:01 上海


    打铁、锯板和制篾

  里陂上村没有木匠、没有裁缝、没有剃头师傅,还有三种工匠也是村里的稀缺资源,一旦需要的时候,村民只能到外村去聘请他们到村里来工作,那就是打铁的铁匠、专门锯木板的锯板匠和制作各种正规竹篾器的篾匠。没有这三种工匠的劳作,就不能维持村里正常的生产和生活的秩序。

  马立平得知我想写这篇文章,她马上表示:“写打铁、锯板和制篾,真要举双手赞成,这三件事我都尝试过。左手上当年篾刀刻下的疤痕至今清晰可见,而‘破竹’的气势更是永生难忘。记得还在哪里打过几下铁,锻打需要用的力气,比看别人打铁的动作给我的感觉要来得更大。”

  一、打铁

  据说和永丰县相邻的吉水县,是出铁匠的地方(永丰县本身就是宋朝时候从吉水县分出来的)。在永丰县各处挑着担子到各村去打铁的师傅,多半是吉水人。他们各自有大致固定的活动范围,担负着一些村子里的铁器修造业务。每年挑着担子来里陂上村的那个打铁师傅,正是吉水人,黎师傅。

  记得是刚下乡那年,一个阴湿的冬日。我在油灯下吃完晚饭,就听见住在前面的村民周恩绍在外面和什么人说话。接着是“吱呀呀”的一声,祠堂的大门开了,恩绍手持一根燃烧着的松光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着进来了两个人,好像挑着很重的担子。那是打铁的黎师傅和他的徒弟到了,我很好奇,连忙推开碗筷,过去凑热闹。

  放在厅里的担子还没有打开,但是我看见一个有棱有角的长方形木头箱子上,有一个把手,那应该是鼓风用的风箱了,好像和上海街头爆“炒米花”时用的风箱差不多。

  恩绍从牛棚顶上抱来了一大堆稻草,他嘴里招呼着:“黎师傅还冇吃饭?就到我屋里吃吧。这是给你们晚上打地铺用的草杆。”

  黎师傅笑着答应了:“制得(可以)。这是一块六角钱,是我买草杆的票子(钱)。”

  恩绍和黎师傅开始推推搡搡,互相谦让起来。最后是黎师傅收回了钱。

  在他们推搡谦让的过程中,我听出来,恩绍的父亲当年就是从吉水到永丰来打铁的铁匠,最后定居在里陂上村的。恩绍还有一个姐姐,长大以后嫁回到吉水县去了。

    第二天一早,黎师傅摆开了打铁的用具,主要是一个不大的炉子、一个风箱和一个不大的铁砧,其他的就是大锤、小锤和各种大小不一的铁钳了。
  我问黎师傅:“这么小的炉子肯定不能烧劈柴,你们是烧煤么?”

  黎师傅说:“烧木炭和火屎。我徒弟去村里买火屎了,这村里没有木炭。”

  村民煮饭时,灶膛里的劈柴烧到最后,变成了很多枣子模样的红彤彤的小块,热力十足,那就是“火屎”,它的学名应该叫作炭烬。村民从灶膛里铲出炭烬,用水浇灭了,晾干以后收起来,专门等着铁匠来收购,可以增加几个零花钱。

  那徒弟熟门熟路,知道哪些村民家里有炭烬,他很快回来了,还捎带着买了些白米和蔬菜。师徒俩有打铁的炉子,可以自己做饭。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平时用的铁制器具,在使用中都会磨损。火铲越用越薄,火钳越用越短,原来七八寸长的镢头板和镢銖板,不出几年,磨损到只剩下五寸来长。铁器需要修复,村民叫作“请铁匠来‘钢’一下”,这里的“钢”字念第四声。

  早饭以后,村民大多知道铁匠进了村,三三两两地来了。“钢镢头,一块五角;钢镢銖,两块……冇涨价。”黎师傅忙不迭地应承着村民的询问。

  生产队长也来了,给黎师傅递上了一支烟。他要为来年的春耕未雨绸缪,队里耙田用的齿耙需要“钢”一下了。队长和黎师傅讨价还价,最后定下来给队里钢五张齿耙,每张从三十块钱降到了二十五块。

  黎师傅开始工作了。他把一块需要接长的老镢头板放进炉子里那微弱的火苗上,上面用炭烬盖住三分之二,留出了镢头板的一端。徒弟使劲地拉动风箱,炉子里很快冒出了带有蓝色的火苗。

  不一会儿,黎师傅的右手执握小锤,在铁砧上“嘚嘚”地轻敲了两下。徒弟听到了信号,立刻从风箱边跳起来,执住了大锤。

  黎师傅的左手从炉子里钳出了镢头板。那埋在炭烬里已经变得红中带白的一头,放在了铁砧上;另一头用铁钳紧紧地夹住,掌握在黎师傅手里。

  小锤是打铁的指挥员,“叮”的一声,打在了烧得通红的铁板上,分量并不重,铁板几乎没有什么变形。那是在告诉大锤:打这里。

  大锤是战斗员,接到大锤的命令以后,便瞄准部位,狠狠地砸了下去。“当”的一声,不大的铁砧颤抖了一下,铁板的形状变化了。

  “叮、当,叮、当,叮叮、当……”空气中悦耳的打铁声可以传得很远,它是好听的音乐。但是从现代的眼光来看,那响亮的节奏又像是“打铁请找黎师傅”的广告。

  有时候,黎师傅一边挥锤锻打,一边简短地斥骂徒弟。那多半是他嫌徒弟太笨,大锤没有打在指定的位置上。或者是嫌徒弟太懒,大锤不够给力。

  师徒俩把磨损了的旧镢头板打薄,两边向里弯曲,中间插上一块烧红的新铁板,捶打“咬紧”,再反复地烧红、锻打,最后成型。

  村民三三两两地在周围,看着黎师傅打铁,嘴里经常会念叨:“老话说‘打铁冇样,边打边像’,你看你看,黎师傅的铁锤就是会打出各种花样来。”

  可是我觉得,黎师傅是“打铁有样,边打边像”,要把铁块打成什么形状,那“样”都在他的心里呢。村民所谓的“打铁冇样”,应该只是一种说法而已。

  黎师傅钳住“钢”好的镢头,放入水桶里面。“嗤”的一下,水桶里冒出了丝丝白烟,三四秒钟后取出镢头。(书上说,那是淬火,可以增加镢头的表面硬度,使它比较耐磨。)取出的镢头扔在地上,让它自然冷却。(书上说,那是回火,能够去除淬火时产生的内应力。)
  我们知青使用的不是镢头,而是队里用我们的“安家费”从鹿冈商店买来的“镢仔”。在村民看来,镢仔是妇女和小孩用的不正规的农具,所以有“做事用镢仔,吃饭用钵子”的说法,经常用来嘲讽一个人做得很差,吃得却很多。

  后来,我的农活做得很棒了,逢到掮着镢仔去田里工作时,每每想起那句嘲讽人的话语,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

  有一年,黎师傅又进村了,我决定不光要为自己打一把崭新的镢头,我还要有属于自己砍柴用的斧头和毛镰等铁器。村民家里都有这些用具,以往我都是向他们借来用的。

  看着五十来岁的黎师傅微微地驼着背,正在熟练而轻松地为我打造新镢头。我突然手痒了,连忙给他师徒俩递上香烟,要求让我玩一下大锤,校验一下打铁究竟是什么味道。黎师傅答应了。
  我抡起大锤,按照他小锤的指点,猛力往下砸。“叮、当!叮、当!”地砸了那么十几下,感觉到烧红了的铁还是很硬,正像立平后来说的那样,需要用的力气比我想象的要大很多。

  母亲常说的一句话是“看人挑担不吃力”,意思是看别人做事好像很容易,要到自己亲力亲为的时候,才会知道其中的艰难。依我看,这句话也可以改成“看人打铁不吃力”。

  那天晚上,我抚摸着崭新的镢头、斧头和毛镰,反复地欣赏、把玩,简直是爱不释手。想到自己从今以后再也不用镢仔,而是用镢头来干活,那就更像真正的农民了,心里觉得很满足。

  冯金生的想法和我不一样,他直到1975年离开里陂上村去读书时,一直是使用他的那把镢仔。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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