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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建丰|插队十年——里陂上村杂忆(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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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6-15 14:34: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原创 夏建丰 上海市知识青年历史文化研究会 2025年03月28日 00:01 上海

  四、过新年
  
    临近除夕了,里陂上村里的妇女们开始大扫除,她们掸除尘灰,清洗灶具,擦拭家具。村里的男人们去鹿冈商店买了爆竹和香烟,准备过年使用。有能力的人家已经为全家做好了过年穿的新衣裳,那是一种习俗,也是一种体面。我则忙着为家家户户写春联,顺便练习毛笔字。

  除夕那天,里陂上和附近的一些村子是在中午吃“团年饭”,据村民传说,那是因为我们这些地方在古代属于“十一都”的缘故。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属于“九都”,九都的各村却是和上海一样,年夜饭才是一年一度的“团年饭”。

    除夕的晚上照例要守岁。里陂上的村民不吃饺子,更没有春节晚会,全家人只是围着火塘,一边聊天一边守岁,家里至少要有一个人能坚持到鸡啼时分。守岁的火塘里烧的整段木头要够大,象征着来年家里养的猪会长得很大。最重要的是要保持火塘里一直有火,不能熄灭,这样才能期盼着新的一年里能够红红火火。

    新年第一天的早晨,打开大门做的第一件事,是放一挂鞭炮,过一会儿吃早饭的时候再放一挂。

  书上有“爆竹声中除旧岁”的说法,人们经常把鞭炮叫作爆竹。有一年的正月初一的早饭时分,里陂上村的一个老者发现,自己家里的鞭炮用完了。老者别出心裁,带了柴刀到山谷里,砍了一把细青竹回家,在自家的大门外点着了。一时间,爆燃的竹子噼啪作响,和鞭炮声十分相似。想来古人和如今的穷人,的确可以用爆竹来辞旧迎新。

  早饭以后,村民之间开始互相拜年了。即便是平时打过架,见面不说话的冤家对头,拜年的时候也是频频抱拳作揖,朗声说道:“请拜年!”对方也笑着高声回应:“发财!”互相说着吉利话。(即便是现在,想升官和想发财,好像也是我们汉族人文化基因的一部分。)

    如果家里的孩子在大年初一犯了过失,做错了事情,家长一反常态,既不动口批评,也不动手教训,显得十分宽容大度。人人都希望新的一年有一个好的开始,家里家外都是一派喜庆祥和的景象。
  从年初二开始,村民开始互相请客,请的多数是自己的族人和外村的亲戚。男人的地位比女人高一些,最先请的全部是男客。农村里是传统的大家庭,族人和亲戚人数众多,一次肯定请不完,酒席得一轮一轮地请,俗称为“车子席”。我们是毛主席派来的知识青年,可以类比上面派下来的干部,身份稍微高一点,村民请客的时候,也常常叫上我们。又因为我们是远方来客,按照村里的习俗,我们还总是坐在对着大门的上席。

    坐上席的人是酒席的指挥员。我坐在上席,只要我不动筷子,谁也不能动。我一动筷子,说:“吃这个碗。”一桌人的筷子一齐伸过来,夹一筷子菜。你不能夹两筷子,更不能夹别的碗里的菜,这是规矩,也是一个人的修养和礼貌。如果主人的家境不大好,我得帮主人省着点,尽量带着大家多吃点家常的蔬菜。主人台面上的肉食还要请很多次客呢,可不能把珍贵的肉食全给吃了。

  酒碗里的水酒刚喝浅了一点儿,稍稍不留神,女主人就从背后提着滚烫的酒壶,悄悄上来,一下子把酒碗斟满了,一定要我深喝一口。于是,我很快学会了在酒席开始的时候少喝酒,到最后,我得一口气干了碗里满满的酒,然后立马撤退下席。否则真的会被灌醉的。

  我在农村十年,基本是两年回一次上海,一年在上海过春节,一年在里陂上村过年。村里有二十多户人家,每户人家在过年请男客的时候,会邀请我去吃一餐。为了避免争抢,他们会自行协商安排好,我在里陂上过年的这十来天里,每天的三餐是在谁的家里用餐。

  记得好像是1977年的新年里,到村民家里吃饭,我刚坐下,鹿冈饭店的厨师老胡也来了。胡师傅是一位传奇人物,不久前在永丰县举行的厨师烹饪比赛上一鸣惊人,据说他从杀鸡开始到炒鸡块上桌,一共只用了五分钟,因此得了第一名。

    主人邀请胡师傅坐在我旁边,我立即问他烹饪比赛的事情。胡师傅摇摇头,谦虚地说:“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谈了。”等到酒过三巡,胡师傅的谈兴来了,不等我们催促,他用浓重的上永丰藤田人的口音,主动说起了那次比赛。

    烹饪比赛的赛场上有二三十位选手,他们是永丰县各个单位推选上来的,比赛的内容是用鸡来做出各自的拿手菜肴。胡师傅做好了各种准备工作,选了一只不大的黑毛阉鸡。

    胡师傅一听到开始比赛的哨音,他手起刀落,斩下鸡头,提起鸡脚,把鸡浸在旁边的开水盆里涮几下,迅即出水,用手一撸,褪去鸡身体上的毛,剁掉鸡脚,斩去依旧有着鸡毛的鸡脖子和鸡翅膀(俗称翼夹),开膛取出内脏,把鸡身体“当当”地斩成鸡块。他做完这一切,花了不到两分钟。

    炒锅里的茶油冒起了青烟,胡师傅把鸡块放入锅中翻炒,加入各种佐料。不到五分钟,油亮的“生炒鸡”出锅装盘,端到了评委们的面前。

  我说:“胡师傅,听说你一共只花了五分钟,可是你现在这么一说,好像超过五分钟了。”

    胡师傅嘿嘿地笑了:“一共用了七分十二秒,我得了速度的第一名。不过,从鸡块下锅到出锅装盘,还真是五分钟左右,绝对不假。我事先就知道,有的厨师水平比我高,我只有在速度上超过他们才行。这一招叫作出奇制胜。”说完,他高兴地夹了一片肉,送到嘴里。

  “听起来,除了你是速度的第一名,还有其他的第一名了?”我好奇地问道。

  胡师傅端起酒碗,深深地喝了一大口,说:“那当然,县城里的一个厨师得了口味的第一名,还有一个人得了美观的第一名。”

  就这样,在里陂上村过年的日子里,我可以从早上八点钟开始,一直吃到晚上九点钟,每天接连着在三家不同的村民家里喝酒,抽烟,吃菜,聊天。我和村民谈论村里的大小事务,向外村来的客人了解各方情况,顺便对上下左右、国内国外的各种看不顺眼的事情发一些牢骚,骂几句娘。

  一般在正月初十以后,里陂上的村民家里开始请女客。请女客意味着过年快要过完了,“车子席”也进入了尾声,再不用为主人省菜了。这时候的肉食一旦上桌,客人可以尽情地把肉食一扫而空。如果有多余的肉食,主人常常会包好了,让客人带回家去。

  过年的正式结束是在正月十五,这天晚上要守灯。每户人家的油灯一直要亮到第二天的鸡啼时分,中途不能熄灭。村里的俗语说:“三十夜里的火,十五夜里的灯。”守灯这种古老的习俗慢慢地发展,可能就成了后来的上元灯会,也就是现在正月十五的元宵节。

  我女儿幼时在上海,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晚上,她还曾拉着有四个轮子的兔子灯,高高兴兴地满街走呢。

  2014年我回到里陂上村,正值五一劳动节,政府和学校放假。在鹿冈和永丰县城读书的学生回到村里,他们没有种田的经验,不会跟着长辈下田,而是衣着光鲜地呆在家里。

  我和村民正在院子里聊天,旁边的一辆摩托车发动了,两个后生坐在车上。“去哪里漂啊?”我问道。漂就是玩。

    车上一个后生应声答道:“放了假,在屋里冇事做。过节么,到河里电一点鱼来吃。”说完,给我看他带着的用来电鱼的蓄电池,那是汽车上用的。

  “突突突”,摩托车绝尘而去。我却恍若隔世。想起四十年前的五一劳动节,正是每年春天的农忙时节,公社的干部、学校的老师和学生,都要下田插秧。时代不同了,如今里陂上村的后生居然会过五一节了。不知道村里的年轻人会参与新出现的“七夕情人节”和“11.11光棍节”么?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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