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13日 作者:海风 来源: 红月亮知青情
6. 赴京上访
天有不测之风云,1967年初文化大革命的风暴也刮到了宣汉,一时间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口号震天响,否定一切、打倒一切,夺权风盛行。很快县委、县政府的领导被打倒了、被夺权了、公社也瘫痪了,接着又有人提出砸烂社办林场、彻底闹革命,这下可惨了。林场瘫痪了,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被打乱,规章制度不起作用了,猪、牛、羊被人拉出去卖了;有的知青跑出去搞文化大革命,搞串连去了,有的乘机跑回重庆探亲去了,本地场员都跑回原来的生产队挣工分去了,没有人出工了,山也不巡了。当时正值春耕时期,社办林场不像其它单位和企业,现在不抓春耕,不种庄稼,秋后吃什么?不久厨房饭也没有人煮了,眼看着库存的粮食越来越少,知青们生活无依无靠,连生存都受到了威胁。
明明我们林场办得好好的,怎么要砸烂呢?为什么没人管知青的生存了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海风感到很茫然、很困惑、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一个稚嫩的想法出现在脑海,党中央知不知道下面的情况?知青们怎么办?到北京去,向毛主席、党中央反映我们下乡知识青年的困难现状和想法。于是在1967年6月,海风想尽办法终于回到了离别三年的家乡重庆。
回到家后发现家已变了大样,母亲去年溺水死亡后,原在母亲身边的小妹来到父亲身边。父亲再婚了,继母带来一个小弟,肚子里又怀上了一个,家庭关系复杂,生活依然贫困。
为了到北京去,海风找到原来还在读书的同学,参加了他们北上串连的红卫兵队伍。那时中央已经通令全国停止大串连,这些红卫兵无非是想借串连趁机到各地去免费玩耍,海风想到北京上访又没钱买车票,只有跟着他们一起走。我们从沙坪坝出发走了五天才到内江,后来乘车到了成都,又从成都出发走走停停到了广元,实在走不动了,在朝化中学接待站休息了二天,海风就学别人爬上了去北京的火车,终于在一天傍晚到了北京,因海风没有火车票出不了站,只有反方向走了很长一段路才从一条小巷出了北京站。
出了站海风十分兴奋,连夜步行走到天安门。望着雄伟壮丽的天安门,望着毛主席的巨幅画像,海风激动万分,心想一定要好好向毛主席、党中央汇报情况。
那时到北京上访的人很多,海风独自一人,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秘书厅文化革命联合接待室,终于向中央反映了我们是怎样下乡上山的,现在知识青年在农村的困难处境,接待我的是一位年纪四十岁左右的女同志,态度很好,她说会向上级反馈这些情况,并向宣汉县委出了一个介绍公函,叫海风带回去向当地县委反映情况,就地闹革命。海风在北京只待了几天,因为身上没有钱,也没心思到处去看看,就凭这个介绍公函去办理了火车票,一个人坐火车回到了重庆。
不想回到重庆后不久,武斗骤然升级,交通中断,一 时回不了宣汉,考虑到家里的特殊情况,不能待在家里吃 闲饭,海风就每天到大河沟渣场去捡厂里生产后倾倒的炭渣,拿回家烧火做饭给家里节约点开支。
一直等到九月底, 重庆到达县的交通恢复了,又凭北京开的那个公函去办理车票,才回到宣汉。顺便说一下,回到宣汉后,县委早已不存在,县革委会造反派掌权,听说知青的事叫你赶快走,根本不管你下乡知青。所以由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秘书厅文化革命联合接待室开出的,盖有大印的介绍公函,得以保存下来,留在海风手里,如今也算是文革时期的一件特殊文物了。
7. 狗肉除夕
1967年国庆节,海风回到了 宣汉,此时社办林场虽然名义上还存在,但没有一点生气。大多数人都没有回来,有的知青继续在外面流浪,串连、搞武斗;有的待在重庆家里不愿意回来,本地场员也不回来。因上半年搞文革造反,基本没人种庄稼,田、土地大多荒芜,有的收成也不好,国家早已不供应知青粮食,靠自给自足,林场基本上没有什么吃的。几个学了点木匠、石匠、弹花匠手艺的知青,就跟着他们农村的师傅在外自谋生活去了,还剩下4个家庭困难、没有任何办法的知青在林场饥一顿、饱一顿的苦熬着。
海风回到林场后见此困难情境,心里非常着急,马上跑到公社革委会反映情况,要求解决点粮食,不然要饿死人,要出人命了。公社老领导看到林场知青确实困难,告诉革委会,万一饿死了知青,上面追究起来也不好交待。革委会才想法给林场知青调剂了几百斤红薯、老玉米等粮食和一些小春作物的种子,告诉知青千万不能把种子吃了。
海风又去把林场指导员请回来,和指导员商量还是要把林场撑起来。我们提出不靠天、不靠地,自力更生求生存的口号,带领剩下的几名知青,每天坚持出工。因正是小春作物播种时期,农时不等人,在肚子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坚持把小春作物小麦、胡豆、豌豆等播种下去,我们还上山砍柴,为过冬准备了很多柴禾。
寒冷的冬天来了,路上结冰、大雪封山,我们这里冬天几个月基本上都不做什么事,整天坐在火坑边烤火,直烤得脚杆上都起大块大块的火斑,饿了就在火坑边吃两个烤红薯,烤洋芋充饥。
临近大年三十知青们也想过年,但都没有钱,也没有粮食,怎么过年?就在大家愁眉苦脸的时候,天无绝人之路。附近有个村民主动来找我们,他说开春后他想修房子,他看上我们林场那两株高大的枫香树。我们就跟他讲条件,让他把他家养的那条大黄狗牵来换,他同意了。第二天他把狗牵来,还背来一筐萝卜,知青们几棒就把大黄狗打死了,连皮都舍不得剐,只把毛刮了,炖了很大一鼎锅狗肉萝卜汤。
三十晚上,五个留守知青围在火坑边,吃着 烤红薯、喝着狗肉汤,太舒服了。这样的除夕,这样的年夜饭,很多人是享受不到的,也是终身难忘的
度过春荒,一直坚持到小春作物出来才有点改善,天气暖和后,在外面逗留的知青也陆续回林场来了,我们又找公社解决了部分种子投入大春作物的生产。整个1967年,1968年就在这混乱、饥饿中挣扎,总算熬过来了。
1968年底,毛主席发出最新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更大规模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席卷全国,大量的新知青就要来了。公社革委会根据上级的指示,宣布正式撤销社办林场,所有森林、土地划归附近生产队,本地场员返回原生产队,知识青年可在全公社十个大队,九十几个生产队自由选择落户。1969年2月,海风终于结束了四年多的林场生活,来到七大队八生产队樟垭沟插队落户。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