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寿义 老知青家园 2019-07-03
往事25 汤
东北的菜肴中,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杀猪菜、煸白肉、拔丝土豆,等等,不仅是我们这些曾经在北大荒待过的人记忆犹新,现在就连全国人民对此也是耳熟能详了。其实,在农场岁月中,要说最能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掰掰手指头,首屈一指的却是冻白菜、冻土豆汤。
伙伴端着钢精锅上食堂打饭,几个馏馒头,外加一锅冻菜汤。一掀开锅盖,一股子怪味直冲脑门子。喝吧,这淡不拉叽、还有点酸不拉叽的,没油少盐的冻菜汤实在难以下咽;不喝吧,馏馒头也太干了!
北大荒的冬季严寒而漫长,从头年十月,到来年的五月,几乎长达八个月。头年收下的蔬菜,都储藏在地窖里。地窖虽说冬暖夏凉,但架不住零下几十度的严寒,蔬菜不断地被冻伤。有一帮家属老娘儿们,后来也有知青,她们冬天的一项主要的工作就是整理蔬菜,把冻伤的烂菜叶等剥去或削去,损耗非常大。青黄不接的时候,冻伤不太严重的大白菜、土豆,都拿来给知青做菜做汤。
食堂的冻菜汤是怎样做出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当然不是。听在食堂干活的哥们说,做冻菜汤,太简单了,用东北话说,“长手就会”:
1、先烧一大锅开水;2、等水开了,浮皮潦草切成的冻大白菜和不打皮的土豆块下锅;3、用大铁锨搅活搅活;4、洒一点盐;5、水再开了,被知青称之为“涮锅的水”的冻菜汤,就这样炮制出来了!
噢,差一点忘了,还得添一条蛇足:没放油,冻菜汤从来也不放油。
这冻菜汤差不多得喝一个冬季,顿顿是汤,没完没了,一直到五六月,春暖花开了,才算完。
当年,在广袤的北大荒,无论是在兵团,还是在农场,流传着这样一段顺口溜:
一荒友实在咽不下这口汤,偷偷地改动了几句词儿 ——
往事26 “假领子”及补丁服
上海人管“假领子”叫“假领头”,那既是上海人的发明,也是上海人一直遭人垢病“小气”的铁证之一,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戴那玩意儿了。
我一直觉得叫“假领子”不准确,其实“领子”倒是真领子,一点儿也不假,用它来冒充“衬衫”,那“衬衫”才是假的!
在准备下乡的物品中,准备了好几套旧衣裳,上装的肘部,裤子的屁股、膝盖(东北叫“波罗盖儿”)上全是大补丁,家里还特地找邻居用缝纫机踏了一圈又一圈,图的是结实、耐磨。不打补丁的衣裳也有一两身。除此以外,我还带了三个“假领子”下乡,在下乡以前我还没有戴过那玩意儿的经历。
打满补丁的衣裳在农场帮了我们的大忙。那时候我们全都干的是农活,又累又重又埋汰还糟贱衣裳,谁舍得穿好的衣裳?当时也没那个条件。不仅男生是这样,女生也全是这样。花季的年龄,一身的补丁服。
好衣裳那是在夏秋天的晚饭后、休息天,或者到场部、龙镇、北安去办事才穿。那时候会根据天气情况戴上“假领子”,驴粪蛋子外面光,挺唬人,当地人讲话“穿得像个人似的”。
“假领子”的优点是不言而喻的。“假领子”一般都做得比较挺括,像高级衬衫。如果几个假领子的颜色不一样,经常换洗,还给人以“挺趁”的印象,那也是我们的“形象工程”。“假领子”易洗,在农场洗洗涮涮不方便,尤其是对男生来说,能偷懒则偷懒,洗一个领子肯定比洗一件衬衫要省事得多。
外地知青最初对上海知青戴“假领子”不以为然,没少讥讽,后来他们也转变观念,多有托上海知青回家时给捎两个来的。
戴“假领子”很容易露出马脚:如果穿的是衬衫,那袖口指定能露出衬衫的一截;如果戴的是“假领子”,那袖口只能露出别的内衣的一截,而且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与“假领子”不同色。
老牟头曾担任四连连长,当地人,也算见多识广。下乡初年有一回他在我们起床的时候来知青宿舍,小李坐在炕上穿衣裳。
上海知青小李啥都好,就是挺能得瑟,“吾孰与徐公美?”,自我感觉挺好。他戴“假领子”不像我们偶尔戴戴,我们通常是逢年过节才隆重地戴上,他经常戴。
老牟头瞅了一会儿,觉得挺纳闷,没闹明白,吧嗒吧嗒抽蛤蟆烟;他忍了又忍,但如鲠在喉,实在憋不住了,不吐不快:——“小李子你是咋的啦?一个大小伙子咋还喜欢穿女人的衣服呐?!”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