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01月11日 稿件来源:解放日报 ■秦绍德
我们那个年代,自行车是生活的必需品。但早些年能购置一辆的,多半家境比较宽裕。
25岁那年,我被调到市教育局工作。城市不大,下属学校却星罗棋布分散在各处,没个交通工具联系工作还真不方便。上班没几天,我幸运地被分配到一辆“公车”,别提有多高兴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辆专用自行车。尽管后来我得知,这是局里年龄最大的“老坦克”,可是我一点也不嫌弃它。尽管它浑身都响,就铃不响,但我把它拾掇得好好的,擦得锃亮,骑着它满城跑。仗着年轻身子骨壮,去最远的学校三四十里地当天来回。
终于我有条件、也有机会自己买车了。那时自行车是紧俏商品,凭票供应。我们局里数我最年轻,比我年长的都已买车,一次把购车票让给了我。这是一辆什么样的自行车啊:凤凰28寸,男车,上海生产的。黑色的烤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车的钢圈也锃亮锃亮。这正是我梦中想拥有的车啊!我擦了又擦,上足了油。骑上车小心翼翼的,遇见水洼坡地绕着走,停泊时上了两把锁。骑着它上街总感觉接受了不少注目礼,心里美滋滋的。
谁知好景不长,乐极生悲。几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我应邀到一个老同学家聚餐。他家住在机关大院里,住户都是有一定层次的。我将车停在楼下、加锁,便兴致勃勃上楼去。两小时后下楼,发现我的车竟不翼而飞,我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朋友们见状,便帮我寻遍整个大院,还到一墙之隔的河边寻找,车就是不见影踪。隆冬季节,天寒心也冷。回到家中,一夜合不上眼,眼前总是晃动着心爱的自行车的影子。我天真地以为,院内的人偷了车,第二天一定会骑着出门。反正睡不着,天未亮,我就赶到机关大院门口蹲候。零下的天气,裹了件老羊皮袄,倒也可以对付。眼睁睁地看着上班、上学的人们一拨又一拨出门,日头高照,人都稀少了,哪里还有我的车的影子!我的心情懊丧极了,后悔不该吃那顿饭。
后来,随着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富足,家里有自行车已是极普通的事。自20世纪90年代中,单位根据工作需要,用汽车接我上下班,想不到过了20几年后,老伙伴自行车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半年前,我得了腰椎管狭窄症,行不远,站不久,医学上叫作间歇性跛行。一向好运动的我实不甘心如此“保守”。
说来也奇怪,这种腰椎狭窄压迫神经血管,怕走怕站,却不妨碍骑车。于是,我又想到老伙伴——自行车了。家里早已没有自行车,进商店一看,没有几十年前的“凤凰”“永久”,都是锻炼用的山地车。见我满头白发,还要买新车,车行老板用心给我挑了一辆。铝合金的车架,很轻,轮子不大,却很结实。还有我过去从未用过的功能——可变速、可折叠。我一跨上车,多年前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车很轻快,骑上大道,微风拂面,心里有说不出的舒畅。
老伙伴,我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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